魏意被抓了。
軍令落到了趙嚴的手里。
我這是……敗了?
十
當然不可能。
我做了近十年將軍,我說此次能調度一萬精兵,他便是多一個也調不出來。
此時,趙嚴氣急敗壞地問我,剩下的那四萬兵力要如何才能聽命于他?
我掏掏耳朵,坐在他趙府的正堂,悠哉地表示先讓我見見魏意。
我在趙嚴不懷好意的指引下,隨他去了趙府地牢,看到了被關在籠里滿身傷痕的少年。
我與他隔著一方深坑,里面是數十條「嘶嘶」吐信的長蛇。
那聲音讓人頭皮發麻,腳下灌鉛,半分動彈不得。
趙嚴的聲音猶如那坑中毒蛇般在我耳邊響起。
「魏卿,你如果想救他,要麼告訴我軍令的秘密,要麼……就從這蛇坑里走過去。」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身旁是趙嚴得意的笑聲。
對面是少年可憐的求救。
我第一次,在敵人面前露出了懼怕的神色。
趙子越不知何時來到地牢,站在了我身后。
他拽住我的手腕,似懇求般開口:「阿卿,你不是最怕蛇嗎?你就把軍令告訴父親,從此遠離朝堂,做個富貴散人不好嗎?」
我僵直地轉身,面色蒼白如紙,反問道:「只要我走過這蛇坑,便會放了我們嗎?」
趙子越聞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身旁的趙嚴回道:「只要你敢,我就放了你!」
我與面色陰冷的趙子越對視半晌,轉身往前走時,仿若心口被人扎了鋼刀一般,瑟瑟發抖。
直至我走到坑邊,趙子越在身后怒吼:「魏卿,你可以不救他的!」
「他對你這麼重要嗎?!」
我轉頭看到趙子越癲狂的模樣,微微勾唇,抬腳邁進了蛇坑。
數十條瞬間游弋到我腳下,有的甚至想要鉆進我的衣服里。
我渾身的冷汗已然濕透,眼睛直直盯著籠子里的魏意。
他虛弱地倒在地上,頭上的血混著眼里的淚流了滿臉。
他嘴里一直喃喃:「將軍……將軍……」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他面前的,怎麼救出的他。
只是再次與趙子越擦肩而過時,他猩紅著一雙眼,狠厲地盯著魏意。
癲狂大笑的模樣,讓趙嚴都忘了命人攔住我。
回到將軍府后,我強撐著囑咐管家「關緊府門,弓箭手備戰」便昏了過去。
魏意到底年輕,即便是受傷,三兩日也可下床來伺候。
而我卻持續高燒,昏迷中一直噩夢連連,說著胡話。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三天后。
整個人萎靡不振,形如枯槁。
我時常神經錯亂,以為有蛇在我身旁游走。
一驚一乍,鬼喊鬼叫。
在我頹廢的近一個月時間里,趙家獨大。
他們不再說要提攜其他世族的事,而是全面把持朝政,趙嚴更是自封為攝政王。
他們似乎已經確定我形同廢人,就算軍令的秘密沒有被他們破解,那四萬兵力還不能為他們所用。
趙氏父子也毫無顧忌。
聽著管家的匯報,我雖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而魏意經此一事,也被嚇破了膽。
他常常自責哭泣,跪在我的床邊不停地道歉。
我不怪他,一切都是我的選擇。
轉眼又到了新年,我精神好了許多,但雙腿還總是有被毒蛇纏繞的感覺,綿軟無力,需要坐輪椅。
宮中,女皇和趙子越之間出現裂痕。
趙家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新年的前一日,他們甚至派人帶著軍令出城,調遣那一萬精兵入城。
是夜,魏意伺候了一天,累得在軟榻上睡著了。
管家進來看到他,眉頭緊蹙地點了他的昏穴。
然后恭敬地同我稟報。
「宮中傳來口信,明晚宮宴務必參加。」
十一
年三十,我帶著魏意參加宮宴。
馬車上,我閉目養神,他妥帖地為我按腿。
我沒睜眼,卻冷不丁地開口:「魏意,若我這雙腿,一輩子都走不了該怎麼辦?」
腿上的手一頓,傳來他小心翼翼的聲音:「那魏意就永遠做將軍的腿。」
我抬手撫上他的頭頂,勾唇,「乖孩子。」
他默了好一會兒,又試探地提議:「將軍,要不你就把軍令秘密告訴趙家吧,然后我們遠走高飛,做一對富貴散人,魏意永遠伺候將軍!」
我終于因他的話睜眼,對上他的眸子,想要看透他的內心。
直至馬車停到宮門前,我淡淡地回了他兩個字:「好啊。」
魏意很高興。
這高興一直持續到宮宴開始前,趙子越來找我。
他如今神色倨傲,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我,留下一句話。
「魏卿,你是我的!」
宮宴上怎麼吵起來的,我記不大清了。
好像是女皇說要廣納后宮,趙氏父子不同意。
女皇大怒,喊禁衛軍進來撐場子,無人應答。
至此,趙氏父子終于露出丑惡的嘴臉,命人圍住大殿。
逼女皇退位。
百官懵懂地看著這瞬息萬變的局勢,不敢吭聲。
唯有我,突然笑出聲來。
「就憑你們兩個棒槌也想稱帝?你們也配?」
趙嚴蹙眉看著我,半晌后冷笑。
「魏卿,你如今已是廢人,把軍令的秘密告訴我,我可以放你和你的小情郎遠走高飛,做一對富貴散人。
」
呵,和魏意說的一字不差呢!
我掃了眼趙子越,嘲諷反問:「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嗎?這話你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