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怎麼回事?
「不回家我去哪兒吃?」
電話那頭答非所問。
「哦哦你今晚有事啊,那我叫外婆幫你推掉相親哈。」
「!」
剛掛斷電話,背后一陣冷風吹來,有點不太對勁。
「相親?」鹿林深抱臂俯身,幽幽盯著此刻無比心虛的我,「不是又結了麼,玩的這麼花?」
「……」
我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氣道:「咳咳,你懂什麼,我老公從來不管我。」
他又疑惑地掃了一眼我無名指上的戒痕。
我心里頓時涌上煩躁,破罐破摔地嘟囔道:「這是你走那年送我的戒指,尺碼太小很卡手……算了你肯定早就忘了。」
鹿林深果然怔愣住,似乎思索半晌無疾而終,最后歉然一笑。
我內心再次泛起酸澀,拿起手機繞過他就走:「我就說,反正你的記性一向不好。」
他會忘記曾經送過我一枚戒指。
也曾忘記告訴我他明天就要出國。
5
戒指是鹿林深和我分手時送的。
5 歲的時候,我和鹿林深在幼兒園里撒丫子瘋跑,累了坐下來玩泥巴,捏一只小狗和一頭小豬,互相玩。
我的小豬輸了,我哭得很傷心。
「你能不能讓著我啊,直男!」
他蹲下來給我擦眼淚,一晚上捏了十幾頭豬送給我,老師哭笑不得。
11 歲的時候,我們理所應當是同桌,放學路上有男孩給我遞情書,我還沒來得及拆開就被他沒收。
「聞溪,你要是敢早戀,我告訴你媽。」
第二天我的課桌抽屜里有一封新的情書。
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誰。
18 歲的時候,他考上了北大,我考上了南大,相隔千里之遠,動車車票是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那年冬天特別冷,積雪有一尺深。
那時候「來自星星的你」紅遍全網,女孩們紛紛學著千頌伊的樣子,在雪地里滑行,男孩在后面護著她,一起摔倒后順勢摟住大聲告白。
周圍人聲嘈雜,我望著對面你儂我儂的情侶,突然就很想鹿林深。
我猶豫著撥出電話。
「北方下雪了嗎?下得大不大?」
「你在做什麼?有遇到開心的事嗎?」
東拉西扯了半天,我咬住唇,眼中禁不住涌出熱淚。
其實最想說的,是「我想你了」。
可怎麼敢讓他聽見呢?
鼻子正酸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聲:「聞溪,轉身。」
他從冰天凍地中來,攜著滿身風雪擁抱我。
零下十度的天氣,卻燙得我心尖發顫。
我以為我們最終會走向童話故事的結尾,所以當得知他要出國且暫無歸期后,我哭得毫無尊嚴。
「明早八點的飛機,你現在才來告訴我!」
鹿林深灰色衛衣上沾滿了我的鼻涕眼淚,他笑容苦澀,沙啞地說:「我忘記了。」
「忘記?」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懷疑他在騙我。
「……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記?鹿林深,我在你心里到底……到底算什麼?我跟你的學業、你的前途相比,已經微不足道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晚他沉默很久,最終只是點點頭。
「你說得對。」
氣得我揪住他的衣領:「你什麼意思鹿林深,想吵架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沉聲說了句,「是想分手。」
我呆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上一秒,罵他的同時我還在偷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異地能堅持下來,異國也同樣可以。
但是鹿林深就用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低沉嗓音,清清楚楚地又重復了一遍:「我想分手。
」
我整個人都氣壞了,開始口不擇言:「行,分手是吧?你最好別回來,回來你就會發現我早就和別人結婚了!」
他背對著我,肩膀開始一聳一聳,轉過來的時候眼底一片赤紅。
他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個方盒子,塞進我手里。
「買了很久沒機會給你,就當是提前送你的賀禮。」
我不記得最后我罵了什麼。
也不記得在他走后,我是怎麼走出陰霾的。
我拉黑了他所有聯系方式。
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還會回來。
6
回到家,李子寧在沙發上等我。
見我頹然的模樣,他關心道:「小姨,我們這次好像失敗了,你和對方認識?」
「嗯。」我無心和小孩聊自己感情方面的事。
李子寧湊過來,眼中帶著幾絲幽怨:「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第一,昨晚妙妙提起想讓我和她家人一起吃個飯,我還在考慮,今天約會就被發現。」
「第二,被發現的時候我都不需要報你的電話號碼,他直接就給你打了過去。」
「第三,他自稱是妙妙爸爸的時候,還給妙妙下單了套海藍之謎作為補償。」
「哦。」我眼皮都懶得掀,「說重點。」
「重點就是,他是沖你來的。」李子寧頗為得意地總結。
「……」
這小孩腦回路還挺繞。
我沒好氣:「沖我來?不可能的好伐。」
「怎麼沒可能?你一來,他眼神都變了,大家都是男人,我最懂了。」
「……」
我真的栓 Q。
毛都沒長齊的小P孩懂個錘子啊?
「說真的小姨,我覺得鹿叔叔人帥錢多,估計追他的人能從這里排到法國,你要不考慮——」
我瞪他一眼,不耐煩地止住道:「再提他你今年壓歲錢只有三毛!」
很有效。
他閉嘴回房間寫作業了。
我卻望著十分鐘前領導發來的消息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