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雖然比不得晏家二公子文雅,但是那想對小姐好的心,老奴是看在眼里的,就不說姑爺這公庫私庫都交出來,就是姑爺知道小姐是為了避禍才愿意出嫁,還能一心對小姐好,這是最難得的。」
「以前老奴還怨國公爺給小姐定的人家門楣太低,如今看來,倒是國公爺為小姐打算得真真長遠,這門婚事面苦心甜。」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伸手拿了一只金簪子給林嬤嬤,示意她給我帶上,這是張良毅前幾日給我帶回來的,「嬤嬤,你說他心里有我嗎?」
林嬤嬤笑了起來,替我插上簪子:「老奴瞧著,不僅姑爺心里有小姐,小姐心里也有姑爺呢。」
我嗔了一聲,嬤嬤眼中滿含笑意,「等翻了年,國公爺把姑爺外調,連帶著小姐也去了外地,小姐就和姑爺好好的,也生幾個孩子,老奴見了元慧皇后也能說一聲小姐過得很好了。」
「我知道了,嬤嬤。」我在鏡子前轉了轉,今兒還得再去一趟李家,李姐姐出嫁在即,我得過去給她添妝。
「勞煩福叔告訴將軍,我下午回來晚些。」我和福叔打了聲招呼,這才往外走。
因著張良毅把管家權全權放給我了,我收拾了以劉嬤嬤為首的一眾老人,打包送到了莊子上「養老」,連帶著一些老親兵,也一并送出城去養老,唯獨那個張勇不愿意走,非說我又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要留在府上為我效力,哪怕給我看看門也好。
我只和他約法三章,不許喝酒,不許哭號,不許在崗睡覺,他笑嘻嘻地一一應下,然后真的給我看門去了。
我出門的時候張勇正當值,見我出來還笑嘻嘻地喊了我一聲「少夫人」,我沖他點點頭,他齜出一口白牙,繼續在門口曬太陽。
到了李家,我輕車熟路地摸進了李姐姐的閨房,恰好她在試妝,見我來了,忙拉我坐下:「上回你來了我竟也沒和你好好說說話,可是家中有什麼事,怎就這麼急著走了?」
我搖搖頭,只說恰巧碰上了晏知,偏生說了兩句話的工夫就被張良毅撞上了,李姐姐大驚,反應了半晌,這才問我:「你可是還沒放下晏知?」
「哪能呢。」我搖搖頭,幼時的青梅竹馬情誼罷了,如今各自婚嫁,雖說遺憾,倒也不至于放不下。
如今我頭上插的是張良毅買的簪子,腕上帶的是已故的婆母留給兒媳的鐲子,如今身邊都是另一個人圍著打轉,哪還有晏知的地兒。
「阿瑜,你莫學我嫂嫂。」李姐姐拉著我的手,「雖說張家上面沒有什麼公婆,可難保張良毅能一直堅持讓你不必生養,你若是能放下,趁早和他好好過日子,趁年輕也好生養;若是放不下,便是和離也比夫妻反目成仇強。」
李姐姐對我憂心得很,實在是她大哥和嫂嫂的鬧劇讓她產生了極深的心理陰影,生怕我也和她嫂嫂一樣鬧挺。
「我都知道,李姐姐。」我笑著給她扶正了頭飾,「你且安心試妝,我和他好得很。」
我陪著李姐姐坐到日落西山,眼瞧著她試完了妝,這才起身告辭。
不想下人來報,說榮平公主來給李姐姐添妝,已經到了前廳了。
李姐姐看向我,躲是沒地躲了,我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坐在李姐姐的閨房里等著榮平公主來。
榮平與李姐姐并不算相熟,如今鬧這一出添妝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心里有數,她只怕是沖著我來的。
誰知榮平來了卻并不與我為難,換句話說,壓根就把我忽視到角落里,只拉著李姐姐說東說西的,直到天已擦黑,下人來報,說張良毅來接我回家,榮平這才假裝剛看見我:「原是張夫人啊,本公主倒是忘了和你打個招呼,既是天快黑了,本公主也該回宮了,張夫人不如一起走吧。」
我明面上不愿得罪她,只能跟著她起身告辭。
李姐姐想送我們,卻被榮平攔住,她憂心地看著我,我則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榮平帶著我,身后是春枝和一眾宮人,她有心繞路,我也不點破,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她才停下步子,目光復雜地看向我。
「安華。」
「臣婦在。」
她沒作聲,我也不說話,幼時除了晏知,跟我玩得最好的就是榮平,只是那時候賢妃,就是現在的繼后并不喜歡我,榮平只能背著她娘偷偷來找我玩耍。
只是時過境遷,我出宮回家,二人見得愈發少了,感情漸漸淡了,因著她選駙馬這件事,我們再沒說過一句話。
「本公主沒有搶你的郡馬。」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你出宮之后,我就搬去了你的座位,我和晏知做了四年同窗,感情并不比你和晏知差。
「你們一起玩過的游戲,晏知都陪我玩過,你給晏知繡過的香囊,我也給他繡過。
「晏知對我也一樣包容一樣體貼,他對我就像對你一樣好。
「若不是我比你小兩歲,他從一開始,就應該和我坐在一起。
「我沒有搶你的郡馬。」她重復著這一句話,「我只是想嫁給一個和我相互喜歡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