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畢業的時候,她高二。
他曾經的高中。
他作為曾經的優秀畢業生前去演講,校長真是敢啊,明明在高中里,他是個天天打架逃課的問題學生,可高學歷加上家世,給他鍍了一層厚厚的金。
他演講完,輪到程泱泱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最近剛進公司,手里忙不完的事,許久沒見過她了。
封辭書坐在臺下一怔。
她似乎……變化很大。
從前的嬰兒肥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是姣好的面容,也沒以前看上去那樣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陽光從大廳上的玻璃天花板落進來,她的發頂染了金色的光。
不再是那個丟了甜食就大哭的小丫頭片子,就像是一顆堅韌的種子,開出燦爛的花。
程泱泱站在臺上,落落大方。
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封辭書有那麼一瞬的心悸。
鬼迷心竅。
他給了自己一個理由。
這都是因為反差感一時帶來的鬼迷心竅。
于是鬼迷心竅的他總忍不住開始關注她的動向。
可他忘了,對一個人的關注越多,就越容易陷進去。
一次她到封家,見了他依然是那樣禮貌地打著招呼:「小叔叔。」
封辭書那時已經進公司一年了,在那狐貍窩中早就學會了怎樣收斂自己的情緒,只是淡淡地頷首示意。
她卻罕見地和他多說了一句。
「小叔叔看上去似乎有些累啊,要注意休息。」
他怔怔地看著她。
不對。
很不對。
這樣的話太多人都和他說過,可為什麼只有在她說時……他才會像現在一樣,大腦一片空白,滿腦子都回蕩著她的聲音。
「你……」
剛想說些什麼,被小跑過來的封延打斷。
「泱泱,找你好久了,怎麼在這兒?」封延非常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他的視線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心口一刺,鈍鈍泛疼。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一邊快步地走,一邊問自己……
他到底在干什麼?
那是他侄子的未婚妻啊,他比她大了八歲,多遠的距離。
他們站在一起才叫般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學到高中,今后也會從校園到婚紗。
而他只是……鬼迷心竅的過路人。
他強行自己不再對他過多關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中。
封家的產業逐漸壯大,外界對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他們稱他天生就是經商的料。
他以為如今的聲勢地位讓他早把程泱泱忘得一干二凈。
可他聽說程家的女兒另有其人,程泱泱變成養女時,還是不免對這事上了心。
直到封延和程泱泱退了婚。
他終于忍不住去找了她。
「就那麼喜歡封延?」他旁敲側擊。
她也變成了一個情緒收斂的人,看著遠方的山,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喜歡,」她說,「從小到大一直沒變過。」
「想過喜歡別人嗎?」他還不死心。
她很快地笑了下:「從未。」
他決定去國外。
面對程泱泱,他似乎……從來都在膽怯。
他腦子里一直有個對她的定義存在。
她是他不該喜歡的人。
更別說,她還那樣喜歡封延。
他要試著放下她,也放過自己。
這一待就是幾年,封家在國外的名勢也被他打造出來了。一日和高中同學聊天,有人提到了程家的人。
「程遠,還記得嗎,高中時那個小眼鏡。
」
他一頓,記得啊,程泱泱的哥哥。
同學繼續道:「聽說去年他娶了鐘藍,那女人可不一般,直接讓程家的養女從程家滾出去。」
有人問:「畢竟二十多年的感情,程家還真能讓那個養女滾?」
「呵,小看程家了吧。」
「鐘家今年不是有起色嗎?這程家的人就舔得不行,鐘藍說啥,程家立馬照做了。」
封辭書買了當晚的機票回國。
坐在飛機上時,他還不斷地想,就不該聽到任何與程泱泱有關的消息。
回國時卻聽說她已經出國去旅游了。
還能旅游,也許狀態挺好。
他又一頭扎進工作中,程泱泱沒有靠山了,那就由他來做她的靠山。
對。
不是情侶,不是夫妻。
他就做她的靠山。
他等啊等啊,想等到程泱泱回國后,他就要好好保護她。
兩個月后,等到了她的死訊。
自殺的。
出國只是幌子,封延設下的幌子,而這兩個月來,她活在那個沒有自由的地方,一寸一寸喪失了生機。
他默不作聲地拿上從國外帶回來的槍,去找封延。
但封延也死啦。
他連一個報仇的對象也沒有……
最后他坐在她的墓前,手里的花遲遲不敢放下。
……
封辭書驀地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宛如溺亡之人。
回過神來后,他連忙偏頭確認身旁的人,她正睡得香甜,如往常一樣,睡著睡著總是要縮在他懷里來。
還好……還好只是個夢。
即便它如此真實,但還好只是個夢。
「怎麼啦?」或許是他的動靜太大,程泱泱也醒了過來。
她捧住他的臉:「做噩夢了啊?」
他感覺剛才夢里所有的情緒都在這時得到了安撫。
「泱泱,」他看著她,佯裝脆弱,他發現她真的很吃他這一套,「這個夢真可怕。」
果然她上鉤了,抱著他又是拍背又是摸頭的。
「別怕別怕,」她寬慰道,「什麼樣的夢?」
「你昨晚偷偷吃了三個蛋糕,然后今早起來,發現自己胖了十斤的夢,」他一本正經地敘述道。
程泱泱還愣了半晌。
「封辭書!!」她大吼。
他卻將她撈進懷里:「胖就胖吧,泱泱,你怎樣我都喜歡。」
不只做靠山。
更要做她的男友,她的丈夫,她的心上人。
護她這一次平安喜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