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啞著嗓子叫我。
「嗯。」我應聲。
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他紅了眼眶。
我和他解釋起了當年發生的事,并告訴他殺害他全家的罪魁禍首已經被我殺死。
祝九功竟然毫不意外。
他說他早就發現那面往生鏡另有隱情,因此一直在懷疑我殺害他全家這件事的真偽。
祝九功想起我生前一直在催促他努力修仙,所以便潛心修煉,想著說不定飛升成功,就能得知事情的真相。
當年那個小男孩終于又等到了他的師父。
祝九功離開時,滿臉依依不舍。
「我還能再來看你嗎?師父。」
我笑著點點頭。
「當然可以。」
二十、
我又等了好久,才等到墨寒川。
他身穿一身黑衣,坐在我身前。
黝黑的瞳孔中沒有其他人,只有兩個小小的我。
墨寒川呆呆地看著我,嘴唇開始不停顫抖。
「……我一直都在后悔,」他哽咽道,「我一直都在后悔!」
「她就算做了錯事又能如何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千錯萬錯,我和她共同承擔。」
「所以我努力修煉,只希望自己若是順利成仙,那便生生世世都要陪伴在她身邊。」
我本來想和他解釋當年那個老中醫不過是我找來的江湖騙子,可聽到他這麼說,我卻發現真相對于墨寒川來說,似乎并不重要。
他或許是真心愛我。
可這份愛情從一開始,就生長于欺瞞中。
「我不是你的嫂嫂舒辭,」我提醒他,「我是天帝舒辭。」
墨寒川的臉色一白,可是很快,神色又轉為堅定。
「你是誰都好,」他輕聲說,「重要的是,我終于找到你了。」
…………
我遲遲未等到葉溪舟。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我這個人一般,待在自己的寢殿中,不理世事。
我其實對他還有些感激。
正是因為他對我近乎偏執的保護,我才會迅速認清這個父權社會的規則。
又過了許多年,才有仙侍通稟,說葉仙君種出了一棵長生樹,想邀請我去看看。
我來到了葉溪舟的殿前,那里種著一棵直沖云霄的茂密樹木。
長生樹,生于野外,可憑自身扛過風霜雨雪。
那些其他植物避之不及的災害,對于它來說卻是上好的養分。
它在一次次災害中受挫,又在挫折后繼續強大。
「我應該對你道歉。」
我回頭,葉溪舟身長玉立,正含笑看著我。
「我曾經以為你是溫室里的玫瑰花,因此只想保護你,圈養你,不讓你沾染一丁點風雨。」他說著,微微嘆了一口氣。
「可我卻沒發現,你從來都不是玫瑰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