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胤應下后,高公公立馬分好了組。
我與祁胤一組,年昭儀與年太傅一組,劉美人與女官婉容一組,而茍才人……
則與周太醫一組。
按理說,后宮女眷哪里能與旁的男子一組,可今日秋游狩獵,皇上都說什麼,旁人自是不敢有異議。
我朝兩人望去,周太醫眉心微蹙,似是有些顧忌,而茍才人雖面無表情,可當她抬起頭時,眼底的晶亮卻分外顯眼。
我心一沉,暗嘆要糟。
「暴君。」
我扯了扯祁胤袖口,「讓茍才人與周太醫一個男子一組,不太妥吧?她家中兄長好像也來了,不然,讓她們一組吧。」
祁胤掃我一眼。
「無妨,狩獵而已。」
說著,那邊高公公已經在宣布比賽開始了。
我還想再說,祁胤卻朝我腰間一摟,攬著我飛身上馬。
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回神,人已趴在了馬背上。
嗯……
這暴君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在的。
我坐在前,祁胤在后。
這人握著韁繩時,幾乎是將我圈在懷中的。
他的呼吸落在脖頸處,溫熱灼人。
耳邊盡是風聲。
而我保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腦中一閃而過的,卻是他剛剛在轎攆內替我揉著手腕的模樣。
……
事實證明,暴君不只是身手好,箭法也了得。
我指哪里,他便射向哪里。
稱得上是箭無虛發。
「如何?」
他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我哼了哼,故意嗆他,「還行。」
「與你那小太監相比,如何?」
聽了這話,我腿一軟,險些摔下馬去,幸好被祁胤即使撈了回來。
「慌了?」
祁胤低聲問我,「朕不過提了一嘴,愛妃慌什麼?」
我舔舔唇,盡量讓自己冷靜些。
「皇上這話問的,我和哪個小太監?」
祁胤垂眸打量我,不說話。
驀地。
他忽然扯出一支箭,箭矢在他手中轉了個圈,最后對準了我脖頸。
「愛妃若有心背叛,朕不介意手上多條人命。」
話落,手中箭矢驀地調轉方向擲了出去。
我尋著方向看去,一只白色兔子被箭矢釘在樹上。
而這箭,竟只是他徒手扔擲的。
心底一寒,我訕笑道,「臣妾不敢。」
若我真敢,那下一個被箭矢釘穿的,恐怕就是我了。
21
暴君的女人出軌了。
當然不是我,我不敢。
可是,陷入所謂愛情中的茍才人敢。
狩獵共三日,所有人住在行宮之中,然而——
當晚。
茍才人與周太醫行男女之事時,被隨行的宮女意外撞見,尖叫聲引了人去,事跡至此暴露。
初聞這個消息時,我腦中一片空白。
糊涂!
我知道她愛慕周太醫,也能看出些郎有情妾有意的苗頭,可我沒想到,他們竟真的敢!
我曾勸過茍才人無數次,每次她都垂眸斂目地輕聲說好,卻還是……
暗嘆一聲,我匆匆穿好衣衫,隨著祁胤一同過去。
茍才人與周太醫一同跪在地上。
盡管整理過衣衫,卻還是遮不住她胸前微露的淡淡吻痕。
我只掃了一眼,卻仍觸目驚心。
祁胤震怒。
當眾被戴了綠帽,這位暴君發怒也是常理之中,然而,跪在地上的周太醫卻瑟縮地開了口。
他叩首,「皇上饒命!是她,是茍才人勾引臣的!」
茍才人怔住,側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可周太醫將頭重重抵在地面,根本不看她一眼,繼續高聲說道,
「剛剛夜深,茍才人闖進臣房中,主動脫衣勾引,還說……說臣若不從,她便叫人過來,說臣冒犯她……」
茍才人身形一晃,神色頹然。
祁胤面色毫無松動,瞥了茍才人一眼,「當真?」
茍才人面色慘白,沒有說話。
周太醫也是急了,臨時潑臟水,連話中破綻都沒想,茍才人若真以給他潑臟水為由威脅他同她歡好,又怎麼可能選在他房中?
皇上的妃子,深夜跑到男子房中,再說他冒犯自己,誰會信?
破綻如此明顯,可祁胤似乎并不打算深究,他只是垂下目光,靜靜看著茍才人,等她的回答。
茍才人抬頭看來,滿目死灰。
我皺眉看她,輕輕搖頭。
別做傻事。
可她看著我,輕輕笑了笑。
唇角是向上的,眼底卻一片灰白。
她緩緩叩首,聲音啞的不像話,「回皇上的話,是臣妾,強迫于周太醫,此事與他無關。」
「請皇上饒了周太醫。」
話落,她緩緩抬頭,雙眼已紅。
「臣妾無顏再見皇上,自當以死謝罪。」
話落,我心一沉,「茍才人!」
卻已經晚了。
她直起身,重重地以頭搶地,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聲悶響分外驚心。
鮮血四濺。
我一慌神,人已跑了過去,顫抖著將她扶起。
那張如玉如花的臉,此刻卻滿是血跡,看不清五官。
她靜靜地看著我,沒開口,淚便已簌簌落下。
她費力地攥住我的手。
「我錯了。」
我知道,她是在說,早知如此,她當初定要聽我的話,同周太醫保持距離,靜靜地看著,不多逾距。
可是。
即便失望,她還是選擇了用性命保護他。
雖然,也許并沒什麼用。
當眾被戴了綠帽,以祁胤這暴君的性子,又怎麼會因為茍才人的死而放過周太醫。
而且,我猜,這場所謂的捉奸,甚至都可能是祁胤授意的,因為今日在場之人,還有茍才人的家兄,位列兵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