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費煊,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這家伙,終于肯抬頭看我一眼了,小樣兒。
我在心里滿意地翻了個白眼,然后看著葉扁舟,等待他的回答。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這個提議似乎弄得他措手不及,他看向我的目光里甚至有些復雜。
還沒等他開口呢,蘇婉兒倒是先一步來到我床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求道:「郡主息怒,都怪我!若不是我,表哥也不會顧不上救郡主,郡主也不會跟表哥退婚……」她一邊說著,一邊來拉我的手,「郡主,婉兒求你了,不要遷怒表哥,不要跟他退婚……」
「你們成婚后,婉兒只求能當表哥的妾室就知足了,絕對不會搶了表哥的心……」
嘖,這番話真是修得一手好茶藝。
況且,葉扁舟居然還要納她為妾?
天吶,我趙天悅大好年華,為什麼之前眼睛卻瞎得那麼厲害啊!
縱然我一時想不起來跟她有什麼更大的過節,但身體卻十分誠實地抗拒她的靠近。
于是,我下意識地抽回了手,沒想到她卻順勢倒在一側,倒像是我故意使力把她推倒的。
這下葉扁舟終于不再糾結,他恨鐵不成鋼地上前一把拉起蘇婉兒護在懷里,轉頭冷冷對我說道:「既然郡主心意已決,扁舟自然無話可說。只是此言一出,便再無商量余地,希望郡主日后莫要后悔!」
我后悔你個老娘舅哦!
我在心里默默送了他十個白眼,臉上卻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葉大人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已經定過夫君,就是拼了命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阿煊呀。
我和阿煊從小青梅竹馬、情深意重,任何人都無法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此番解除婚約,我歡喜還來不及呢,怎會后悔呢?」
葉扁舟臉色越來越黑,估計氣得夠嗆,只是礙于我父親在,不好發作而已。
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甩下一句:「告辭!」就帶著蘇婉兒迅速離開了。
倒是費煊,原本冷冷的面容上竟然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猶如寒冰遇到初陽。
啊這,我只是想借他氣一氣那兩個不順眼的人哪,他不會當真了吧。
想到這,我便像往常一樣對他口無遮攔:「費煊,我只是見不得那兩個人做作的樣子,剛才那話都是氣他們的,你可別當真啊……」
費煊的冰塊臉瞬間又凍回去了,他一言不發,向我爹娘抱了下拳,便轉身走掉了。
脾氣倒是見長,嘁。
2
御醫說我得了一種叫離魂癥的怪病,其實就是失憶,還是選擇性失憶。
因為除了葉扁舟和蘇婉兒,其他的人和事,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唯獨和這兩個人的糾葛,我是忘得一干二凈。
據我娘說,我先前對葉扁舟十分迷戀,簡直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不是在他上朝的途中假裝偶遇,便是將自己做得不入眼的荷包、帕子送給他。
只是,葉扁舟一直冷眼相待,對我客氣又疏離,并不是很喜歡我這種上竿子的倒貼行為。
為此,我在家里愁得茶不思飯不想,還為了他,把從小一起長大的童養夫費煊給遣散了。
我爹沒辦法,只得拼了這張老臉去向皇帝給我和葉扁舟求了賜婚。
我一邊事不關己地聽娘親說著我那些荒唐事,一邊透過檀木雕花窗看著正在院子里練劍的費煊。
現在的他身材頎長,長腿窄腰,舞劍的姿勢優美又充滿力量,我一時之間不禁看呆了……
明明小時候我倆一樣高,他怎麼突然躥這麼高了呢?
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沒想到他卻突然一個眼風過來,將我逮了個正著。
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中,充斥著淡淡的嘲弄。
我的心跳停滯了一瞬,臉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熱。
費煊是在我六歲時就來到瑞王府的。
那時候我得了天花,性命垂危,我爹遍尋天下醫者卻失望而歸。
無奈之下只得聽信了術士的讒言,要給我找一個童養夫,把病氣過給他,我興許就能安然無恙了。這時費煊便被人送到了瑞王府。
他是一個漂亮的孩子。按照術士的說法,如若我能成功地把病氣過給他,那麼興許我會有一線生機。
如若我還是必死,那麼費煊就會成為我的陪葬,作為我的小夫君同我一起共赴黃泉。
費煊和我在一間屋里待了三個月,輕而易舉地被我傳染了一身觸目驚心的天花,白凈的他變得面目全非。
好在后來我和他竟奇跡般地雙雙挺了過來,從此爹娘認定費煊是我的福星,從那以后他便作為我的童養夫留在了王府。
可只有我知道,費煊他其實是怨著我的吧,畢竟我差點害他死掉。
所以平日里他對我總是不茍言笑,只是沉默地聽著我嘰嘰呱呱地說東說西。
說他是我的童養夫,他倒更像是我的一個小玩伴和守護者,陪著我、保護我。
王府里沒有其他的小孩,所以有了好吃的好玩的,我總是第一時間去找他分享,可他也只是淡淡地接過去放在一旁,然后又開始心無旁騖地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