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被氣笑了,一邊往我這里走,一邊沉沉道:「我就是想管,不行嗎?」
他像一只暗夜里的獵豹漸漸逼近,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跳得厲害一些。
于是我便有些慌亂地問:「你……你想干什麼?」
他走到我床邊站定,卻不回復我,而是問道:「郡主不是要跟我重修舊好嗎?怎麼轉身就應下了別人的聘禮?」口吻中還帶著隱隱的輕諷和生氣。
他不提還罷,一說起這個我就心酸,于是我沒好氣地回懟道:「誰應下聘禮了?而且你不是就要娶落葵了嗎?怎麼來管我的閒事?」
越說越委屈,我的哭腔又要抑制不住了。
費煊頓了幾秒,再開口時輕輕問道:「……你吃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聲音陡然溫柔了許多。
「才沒有!」我噘起嘴,努力把想哭的聲音扳回來,奈何眼淚還是委屈地流個不停,鼻子也開始抽抽噎噎。
費煊緩緩在我面前蹲下,伸手為我輕輕擦淚,長了薄繭的手指蹭得皮膚又酥又癢。
我別扭又傲嬌地扭過頭,不讓他擦,嘴也噘得老高。
費煊有些寵溺地笑了笑,雙手輕輕扳正我的腦袋,溫柔地望向我。
「我想娶的人是誰,你難道不知道嗎?」他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眼睛。
我呆住了。
他這說的什麼話?
他不是已經把祖傳手鐲送給了落葵嗎?
他想娶的是誰,我該知道嗎?
那落葵怎麼辦?
皇帝的賜婚怎麼辦?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從哪里問起。
見我呆愣又疑惑的表情,費煊緩緩開口解釋著:「落葵姑娘曾醫治過我,我只是很感激她,只有感激之情。
」
「她父母被敵軍刺死,舉目無親,她請求做隨軍醫官。我見她可憐,就沒有拒絕。這三年來,她醫治了無數軍中將士,功勞甚高,我帶她回京,是想為她請功而已。」
可我想起了那個鐲子,便幽幽問道:「可你已經把祖傳的鐲子給了她。」
費煊神色茫然,否認道:「從未。母親的鐲子,我一直放在書房里。」
「此事暫且不提,」我甕聲說道,「可是落葵她喜歡你,還想嫁給你……」
費煊打斷道:「可我……我心里只有郡主一人,從小到大,從未變過。」
他話鋒一轉,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澀意:「可郡主眼里只有葉扁舟,對我從來都是視而不見……」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小聲反駁道:「才不是,我早就對你動了心,可是你心已經涼了,不愿再信……」
聽到這話,費煊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輕輕吻了一下,酥癢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這還不止,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臉頰兩側,溫柔細語:「你從未在我面前流過淚……」
接著,他有些忸怩地說道:「今日一哭我的心都要化了,只想著好好疼你愛你,把我的心都給你……」
……天爺!
這說得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情話,是出自費煊的口嗎?
我感到手心下他的臉頰也在隱隱發燙,看來,害羞的不只是我一個人,誒。
10
至于落葵,費煊說當日皇帝賜婚,他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面拒絕落葵。
但私下里已經去求皇帝收回成命,我去將軍府找他那日,他正從皇宮出來。代價是,他交出了手中三分之一的兵權,換得了和我的婚約。
此外,他還請求皇上,讓落葵進了太醫院繼續為皇室效命,成為了宮廷中一名女醫官。
皇上賜了落葵一座府邸,她自然不能再待在將軍府。
我問費煊,他年少時為何對我那樣冷淡,他說那時自己背負著為家族翻案的重任,擔心不能許我未來,想愛我卻又不能愛,自己也是糾結又痛苦。
至于我被蘇婉兒陷害落水那一日,確實是他將我撈上岸來的。然后他看到了找過來的葉扁舟,就悄悄把我放在了溪岸邊,然后隱藏起來了。
直到看見我被葉扁舟帶走,他才落寞地踏上從軍之路。
至于費煊出征三年間,我寄去的衣物,他卻從未收到過這件事……
原來,因他在軍中名喚賀煊,而我一直讓人帶給費煊,未承想,軍中竟真的有叫費煊的兵,這個兵便收了我三年的衣物。
費煊知道后,先是氣得牙癢癢,后又開始耍無賴:「既然我從未收到過,悅兒,不,娘子當親手再給夫君做一遍……」
我面上一紅,轉身瞪他一眼:「這還沒成親呢,不許叫。」
費煊臉皮日漸厚實:「反正遲早是我的娘子,我先叫了又如何?娘子……」
……
成親那日,費煊十里紅妝迎娶我,引得全京城人都來看熱鬧。
一片喜色的新房內,他挑開我的蓋頭,我便看見了眼前俊俏得讓心驚的小郎君。
華貴精致的大紅錦袍,襯得他俊美的面容更添了無邊春色,眉眼驚艷刻骨,面龐精致若神。
他執起我的雙手,眼中是滾燙的深情:「悅兒,這個場景我夢了十年,如今終于得償所愿……」
合巹酒后,春宵帳暖,命定鴛鴦,交頸相戲。
那就是不能再向大家言說的場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