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聽得頭暈腦漲,趙懷南卻興致勃勃,還追著管家問這問那。
看著青年認真的樣子,林瓏忽然發現,趙懷南其實沒有那麼傻乎乎了。
她又拿出來詩書來教,但趙懷南又變成了原來那副一問三不知的情況,看來是只對算學有門道。
趙懷南乖乖地跟著她學了一個多時辰的賬本,又開始琢磨蝴蝶,幾只蝴蝶塞在小籠子里蔫蔫的,也失了活泛勁。
林瓏見他神色怏怏,便坐在他旁邊去牽他的手:「小蝴蝶想家了是不是?我們放它們回家吧,它們家里人也會思念它們的。」
趙懷南打開籠子,抖了抖,那些蝴蝶便振翅而飛,飛走了以后趙懷南才想起來:「可這是我給瓏姐姐的禮物啊,禮物走了,瓏姐姐不高興了怎麼辦?」
林瓏急忙安慰:「等下次做首飾的來了,我們做幾只蝴蝶顫顫,插在發髻里就不會飛走了。」
王府有每月做新衣裳首飾的分例,三位主子都不是愛打扮的人,但總要顧及王府體面。
趙懷南卻不依,讓侍衛把釵鈿坊的人叫來,要馬上就做,釵鈿坊有蝴蝶胚子,回去點染也不是什麼難事。
蝴蝶發簪終于在入夜前送到了小安王的房里,趙懷南一邊往林瓏半扎的烏發里插,一邊撥弄發簪的蝴蝶首。
蝴蝶顫巍巍地搖晃,趙懷南興致大發,彈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從來沒玩過這麼有趣的東西。
林瓏見他如此出神,兩人相對而視,側躺在床榻之上。
趙懷南縮在她的懷里,輕輕地用氣音問:「瓏姐姐,你困了嗎?」
林瓏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我教你。
」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自從趙懷南得知了這事的趣味,便日日賴上夫人歪纏著,也不再叫瓏姐姐了,他像是忽然知道了自己比林瓏還要大一歲,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了。
男子漢找到了新的樂趣,他夫人自然不能縱著他貪歡,而是找了位夫子專門教他學籌算。其實林瓏倒不是真的想讓趙懷南學出個子丑寅卯,只是看他對這事上心,便給他找點事做。
安太妃見兒子尋尋覓覓二十余年,終于找到了一件能算得上擅長的事情,又和王妃圓了房,心下高興之余,還去老王爺靈位前拜了拜,說是讓他保佑兩個孩子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可千萬不要拿了和離書走了。
不光安太妃沒忘,林瓏也沒忘記,她手里還有一封和離書呢。她是有想走就走的權力的,盡管現在的她早就被趙懷南這個傻白甜給俘獲了。
林瓏已經意識到了,她喜歡趙懷南,不是對乖巧孩子的那種喜歡,而是女人對男人的依戀,這可不是個好現象,現在她和趙懷南感情甚篤,自然不會有什麼障礙。只是時間久了,她若是還沒有孩子,說不準皇家或者安太妃會張羅給他納妾。
畢竟人家是真的有王位要繼承的。
但讓她年紀輕輕就在家生孩子也是萬萬不能的。林瓏對皇帝所言的不能生育并非完全是托詞,而是她早就想好了,就算嫁了人也絕對不會在二十五歲之前生育。
她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見慣了女孩太小就生育導致的難產和死亡,她不想只做孩子的母親,她也要做自己。
林瓏醫待詔的身份還保留著,自從成為皇室的一員,成為了安王府的婦人之后,反倒是更有些貴婦來找林瓏醫病了。只不過,有的病不是在身體里,而是心上。
昭明公主是皇帝的親姐姐,也是趙懷南的堂妹,她早年被先帝嫁給了鎮北侯世子,但世子混賬,姬妾無數,偏生鎮北侯府離京城還遠得很,皇帝開罪不起鎮北侯的十萬精兵,也只能讓姐姐忍著。
公主本身就是強撐著口氣回京城來探親,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又是如此窩囊的性子,直接氣病了。
林瓏給昭明公主瞧了病,忍不住勸道:「公主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和事氣惱,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心里難受也只是親者痛仇者快。」
要按林瓏說,公主和世子完全就是一對怨偶,何必呢,公主不喜歡這個武夫般的浪蕩子,世子也不喜歡金尊玉貴的公主。都說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皇家的婚事又涉及權謀政斗,更加復雜。
公主嘆氣:「嫂子,其實我也挺同情你,懷南阿兄雖然至純至善,你在王府會有些憋悶委屈,但到底皇叔母通情達理,阿兄又沒有旁人。你若生了孩子,還是會直接立為世子的。可我呢,嫡子是不可能有的,鎮北侯還不是世子的親爹,我在府里當真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其實林瓏并不覺得自己像公主所言的那樣憋屈,不過她也不好對生活不順的公主說自己很幸福,便又給她尋覓了些寬慰人的事情做。
林瓏無法解決昭明公主的困境,只能讓她稍微不那麼難受。
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受人擺布的一顆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