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真該讓許萬卓親耳聽聽。
我將匕首插進鞘內,對著門外喊了一句:「你既然來了,進來便是。」
白臨川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挑眉看他:「都聽見了?」
他:「你往京城送了什麼?」
我撐著頭想了想:「沒什麼,也就許瑩瑩的一根簪子,小孩的兩把長命鎖,還有……許賀的一根手指而已。
「我多善良啊,又沒把尸體送過去。」
白臨川皺眉,聲音也有些急:「元歌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聲音冷了下來:「我要許萬卓給那數萬將士償命!!」
白臨川:「如今我們東慶兩面受敵,情勢危急,許將軍此時萬萬不能出事,不然我東離危矣!」
我愣了一下,猛地轉頭看他:
「你知道?
「當年我爹出事,你知道是許萬卓在背后搞鬼!?」
不是疑問,而且篤定。
他那般聰明,朝堂之事他看得比誰都透,怎會不知?
「白臨川,這是你的東慶,是你的朝廷,我才不在乎!」
我恨恨地看著他,「當年我爹出事,我花了三年時間收集證據,親自送到了狗皇帝的御書房,可你猜他是什麼反應?
「他讓人把證據燒了!
「即使知道了真相,可他還是選擇包庇許萬卓!
「為什麼?因為東慶已經沒有了唐家,許家就不能再出事!
「你跟皇帝,你們都一樣,自以為大義,其實都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我不管什麼東慶,什麼朝廷,這仇,我唐元歌一定得報!」
18
許萬卓于三日后到達了玄風寨底下。
我以許家兄妹相要挾,讓他把侍衛留在了山下,自己一個人上山。
看看,我可比許賀想象的無恥得多。
下過雪的山又濕又滑。
許萬卓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無數次。
一個時辰后,他滿身泥濘地出現在了玄風寨。
「唐元歌!你出來!!」
他中氣十足地在門前叫陣,我拿著刀推門走了出去。
許萬卓也不再是我記憶里的壯年將軍。
他鬢角已白,臉上難掩疲態。
看見我的時候,他死死瞪著我:「我兒呢?」
我說:「他們好好的,也就許賀缺了根手指。」
「快把他們放了!」
我抬眸看著他:「許將軍,若是家父還在世,應當是跟你差不多年紀。
「你……可還記得我父親?」
許萬卓腳步晃了晃,似有些站不穩:「你父親是逆賊,是東慶叛徒,當初若不是他帶著數萬兵馬臨陣脫逃,西陽也不會險些失守……」
「閉嘴!!」
我目眥盡裂地朝他大吼:「我父親究竟是逃了還是死了你會不知道??
「許萬卓!你騙了所有人,終究連自己都要騙了!
「這麼些年,你的榮華富貴享受得安心嗎?山珍海味吃得可口嗎?晚上睡得著嗎?
「午夜夢回間,你能聽見楓葉谷的英魂哭嚎嗎!?
「許萬卓!你還有良心嗎?」
說著,我提刀欺身而上,許萬卓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很快反應過來側身躲開我一擊。
隨即抽出腰間重劍對著我的后背狠狠砸下。
我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與他拉開了距離。
「你這丫頭,功夫不錯。」
我一刀砍去:「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評價我唐家刀?」
我與他纏斗數招,皆分不出勝負。
直到——
「父親!」許瑩瑩的一聲喊叫打亂了他的動作。
我的刀在他胳膊上砍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19
許賀、許瑩瑩都被帶了出來。
她的兩個孩子藏在她背后,偷偷往這邊瞧著。
我看了一眼許賀的手指:「呵,恢復得不錯。
」
許賀下巴上長滿了青色胡碴,雙眼通紅:「唐元歌!我要殺了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我讓你們出來就是要讓你們看清楚!
「今日,我要殺了你們父親,來日你們若想來找我報仇,我唐元歌隨時奉陪。」
許瑩瑩驚愕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看向他們身后的白臨川:「我說的話他們未必肯信,麻煩白大公子替我解釋解釋?」
白臨川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許賀和許瑩瑩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緩緩開了口:
「那年,金蠻來犯,唐老將軍奉命去守西陽……」
……
「派去求援的斥候被你們父親截殺,唐老將軍孤立無援,與數萬將士一塊葬身楓葉谷。」
白臨川平靜地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我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
「許賀!你的好父親!!
「這些年你所享受的榮華富貴都是踩在我唐家人尸骨上得來的!」
許賀恍惚地看向許萬卓:「父親,他們在騙我!他們是不是在騙我!」
許萬卓氣血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唐元歌,你無憑無據莫要胡言亂語!」
我嗤笑:「無憑無據?
「江流!把證據給他們看看!」
我把當年送進皇宮的證據復刻了下來,如今端端正正地放在許賀面前。
「給我看仔細了!一個字也別漏掉!」
我按著許賀的腦袋,逼著他看那些字,
「我要把它們復刻成千千萬萬份,然后貼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唐家的污名,背得夠久了!」
許賀發了瘋似的掙扎:「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父親,您說句話啊!」
許萬卓握著重劍,一言不發。
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20
許賀閉了嘴,徹底跌坐在地上。
我握緊了刀,伸手擦掉眼角的淚:「許萬卓,今天你的命,我要定了。」
他也重新握上了他的重劍:「你若有本事,那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