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宋清雪也意識到了,沒有擅自搭話。
李院長在房間里走了兩圈,最終,嘆了一口氣。
但我們都看到了,李院長雖然嘆氣,臉上,卻是猙獰的笑。
「我來就是告訴你們,你們別想著畢業了。」
「你們沒交學費,而且,還是我掏的錢。」
一時間,我和宋清雪都愣住了,只見李院長伸出手指,指著我們。
「你,一萬五。你,一萬七。你們是賣給我的,明白嗎?是我的。」
12,
李院長的話沖入我耳中,我頓時眼前一黑。
腦海中,只剩下一種感覺。
那是,徹底的絕望。
待回過神來,正好迎上李院長野獸般的目光:「所以,那你先來?」
說罷,李院長立即抓住了我的手腕。
「走,跟我去辦公室。」
我完全被嚇傻了,根本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麼,就那麼呆呆地順著他站了起來。
猛然間,我被拽住了。
是宋清雪。
她沒看向我,而是直勾勾地盯向李院長。
她的目光,還是那麼清澈。
清澈中,又帶著一絲拙劣的嫵媚。
我從未見過她這樣,不禁有些恍惚。
只聽到宋清雪說:原來這樣啊,李院長。
「那我反悔了,換我來吧。」
「我想要。」
13,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半個小時。
完全想不到,宋清雪,在經歷什麼。
直到半個小時后,有人開了宿舍的門。
宋清雪,像一條死狗般,被李院長罵罵咧咧地丟了進來。
她比第一天進來的我還要狼狽。
宋清雪就那麼癱在地上,抬起頭,跟我說,她沒屈服。
在李院長脫衣服的那一刻,她狠狠踢向了李院長的下腹。
雖然,迎來的是李院長的暴打。
她再也維持不住那一點點的體面與干凈,頭發被扯掉,眼睛被打腫,嘴角滿是淤青。
血,血沾滿了臉,沾滿了衣服。
但她還是用最驕傲的表情,最驕傲的語氣,跟我說。
「那個老畜生,想跟我睡,想得美啊他。」
14,
我扶起宋清雪,慌亂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內心里,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以及,對自己的痛恨。
為什麼,到這時候,哭的反而是我?
宋清雪,明明都還沒有哭。
甚至,宋清雪還抬起頭,用那雙沾著血跡的手,掠過了我的嘴唇。
「這樣好看多了呀。」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她對我做的動作。
接著,她又說:「對了,希望你別害怕啊,山語。」
「什麼?」
我沒理解她說的話,但無論我如何追問,她也閉眼不回答了。
我只能守在她的床邊,一步也不離開。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舉動,究竟有多重要。
15,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門也只能從外打開。
這導致我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但我就那麼守在宋清雪身旁,一直守著。
直到,我明顯感覺到,在被子下,宋清雪的手在動。
我隱約明白,宋清雪以為我睡著了。
那麼,她在干什麼?
頓時,我想到了一種最壞的可能,
我連忙掀開被子。
被子下,宋清雪拿著修眉刀,橫在自己的手腕上。
所以,她說的不要害怕,是讓我不要害怕她的尸體?
目光上移,對上宋清雪驚愕的眼神。
「你這是干什麼啊!」我立即奪走她的修眉刀,心疼與生氣交加,只會重復著喊:「你這是干什麼啊!!!」
「你不懂的,山語……」
「我有什麼不懂!你……你這是干什麼啊!」
我在屋子里環繞了幾圈,又回去,緊緊抱住宋清雪。
我說,不要害怕啊,不要害怕啊。我們,必須要讓那個老畜生付出代價啊!
此話一出,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存在于這里的意義。
就像是從懵懂混沌的生活狀態中,撥云見日,找到了一束光。
「必須要,復仇。」
我咬著牙,堅定地對宋清雪說。
「真的能辦到嗎?」宋清雪卻有些遲疑。
「可以的。可以的。一定。」
「可那麼多女孩出去,都沒能把他送進監獄啊……」
「出去?干嘛要出去?」
似乎因為目睹了宋清雪的自殺,當意識到我唯一一個類似于朋友的人,就要死去時,我整個人,都冷靜下來了。
「送進監獄,又為什麼送進監獄?你知道,送進監獄,他能判多少年嗎?」
宋清雪,呆住了。
我說:「七年,八年?二十年?」
「太便宜他了。」我輕輕摸著宋清雪臉上的傷疤,語氣也變得溫柔下來。
「我要拿走他的狗命。相信我。」
「我必須,拿走他的狗命。」
16
從那天起,我與宋清雪,放棄了所有逃跑的幻想。
早上,我們按例洗漱,做早讀,每一項對規矩教條的檢查,我們都能倒背如流,且朗朗上口。
中午,我們把每一份飯都吃凈。
晚上,我們會笑著,向所有人道別,向李院長致謝。
與所有人一樣,又比所有人都做得好。
我們的臉上,永遠帶著充滿希望的神色。
表現得,就像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
我知道,我們的表現,一定會成為學員中最矚目的,成為李院長眼中,最欣賞的。
如此一來,我們才會成為,李院長最滿意的學員,最乖巧的,「私人財產。」
這一切,只不過是開端。
至于將要達到的終點,我在那個夜晚,都對宋清雪說過了。
那個夜晚,我抹去宋清雪的淚水,理順她雜亂的頭發。
我盯著她紅彤彤的雙眼,輕聲說:這件事,只能靠兩個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