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狐貍。
我笑了笑,接受了他的提議。
周靳硯開始每天開車過來,等在研究所門口,被我無視也不在乎。
那天下午,他還把他過去那些朋友叫來了。
幾個衣著華貴的男人,站在門口,跟我鞠躬,說對不起。
這幾天實驗數據出了差錯,我本就心情不好。
來來往往的同事和路人,投來的好奇的目光,更讓我覺得丟人。
我終于沒忍住怒氣:「周靳硯,你有病嗎?」
他澀然地看著我:「阿寧,我只想為過去的那些行為向你道歉。」
「沒必要。」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你只要不要再來打擾我就好了。還有,管好陸絲絲,你們倆的感情問題,你們自己解決。」
周靳硯并不是真的喜歡我。
無非是我當著他的面墜海,卻又生還。
那變成了他的一種執念,好像得到了,就能證明些什麼。
一如當年的陸絲絲。
我目光一一掃過他和他的朋友,忽然道:「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去酒吧接你回家,你的朋友攔著不讓我走,非要我表演一下自己的科研項目。」
「我聽徐老師說了,我目前在研究的項目,你捐贈了經費。」
「那麼,歡迎你帶著你的朋友們來實驗室參觀,看看我是怎麼記錄數據、推進項目進展的。」
時隔八年,當初他們的嘲弄,終于被我正大光明地還擊了回去。
周靳硯痛苦地看著我,眼睫劇顫,幾乎說不出話來。
黃昏時分,天邊的霞光一點點暗下去。
秋風吹著落葉,打著旋兒落在我們之間。
我和周靳硯面對面站著,早已不是當初謙卑哀求的姿態。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艱難地問我:「如果當初,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我就平等尊重地對你,你需要錢,我就借給你,也不阻止你去繼續讀研深造,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我?」
我毫不猶豫地說:「我會非常感激你,會盡快把錢還上,以后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為你提供幫助。」
至于喜不喜歡。
那從來,不在我的人生選項里。
14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周靳硯。
再一次聽說有關他的消息,竟然是在新聞里。
陸絲絲的日子變得很不好過,她家里出手施壓,要求周靳硯和結婚。
周靳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被逼得煩了,開車出門散心。
結果在山路上剎車失靈,從山崖掉了下去。
被救上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已經陷入深度昏迷。
警方查來查去,最后竟然查到了陸絲絲頭上。
她承認了。
「對,是我。明明是他先來招惹我的,憑什麼為了個窮酸的贗品就要拋下我。」
曾經被捧上云端的女明星,如今跌落塵泥,徹底失了態,「我不好過,他也休想順利脫身。」
周靳硯曾經那幾個朋友找過來,想讓我去醫院看看他。
我果斷地拒絕了:「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他生氣地瞪著我:「你知不知道硯哥為你做了什麼?」
「知道啊。」
我笑著說,「是把我帶到你們的聚會上任由你們灌酒調笑,還是為了陸絲絲放出斷章取義的照片,往我頭上潑臟水,蕩婦羞辱?」
他臉色大變,啞口無言。
實驗項目幾經波折,到底還是順利地出了結果。
召開成果發布會的時候,周靳硯還是躺在醫院里,昏迷不醒。
結束后,我又去了趟陵園。
外婆還在墓碑上,慈祥地笑著,看向我。
我呼出一口氣,看著白霧彌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其實當初,外婆彌留之際,曾經攥著周靳硯的手,讓他對我好一點。
她說:「我知道,寧寧問你借了三十萬,那是因為我的病,是我沒用。你不要怪她,她真的很不容易,這麼多年,吃了好多苦……」
枯瘦的手,因為用力,綻出道道青筋。
她說話越來越吃力:「好好對她。」
周靳硯沉默半晌,說了個好字。
外婆最后才肯放心地走。
我伏在她的尸體上,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只是一個勁兒地流眼淚。
無意中抬頭一瞥,卻看到周靳硯皺著眉頭,在拿消毒濕巾擦手。
他從來都看不起我,也看不起這個世界上痛苦掙扎著求生存的窮人。
不過現在,輪到他了。
「我的實驗成果已經在逐步投入使用了,很快也會參與下一個項目。」
「也許再過好多年,我會是青史留名的著名生物學家。到那時候,您一定也會為我開心吧?」
我靠著外婆的墓碑,說了好多好多話。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起身出去。
岑羽綺就等在門口。
她特意讓司機開了輛黑色的車來接我。
上車后,我被凍僵的身體一點點恢復了知覺。
她問我:「現在周靳硯躺在醫院里,已經無所謂了,要不要把名字改回來?」
我想了想:「也好。」
郁寧是外婆給我起的名字。
我還是希望或許未來史書留名,用的是它。
這天晚上,夜空無云,月光皎潔。
車窗外掠過樹影婆娑,和一盞又一盞的路燈。
我終于又一次走在了追求了很多年的理想之路上。
這一次,不會再停下來了。
-完-
巧克力阿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