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
我等了一會兒,便收到了他的短信,他說他會還,但需要分期。
我欣然同意。
本以為解決完齊禮的事,我的生活會輕松很多。
但在他答應分期還款的第二天,我便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那時候已經深夜了,她說我爸出去上班的路上被車撞了,她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希望我也趕緊去醫院看看我爸。
我媽當慣了富太太,我爸雖然破產了,卻還是盡力滿足我媽的需求,繼續將她捧成家里的公主。
我媽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她驚慌失措,甚至在電話那頭哭得泣不成聲。
我急忙安慰她,確定我爸并沒有出什麼大問題后,我放心下來:「我馬上就回去。」
我沒車,我邊收拾自己邊用手機叫網約車,可也許是因為時間太晚了,我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的車輛。我又給吳靜佳打電話,一開始她只是不接,后來像是被我吵得煩了,直接將手機關機了。
我知道她最煩在睡覺的時候被打擾,于是只能作罷。
最后我想到了任崇堯。
糾結了片刻,我還是給他打了電話,雖然我和他關系不怎麼樣,但好歹我爸媽之前很是照顧他。
差遣他一回應該也不算什麼罪不可恕的大事。
我撥通他的電話,鈴聲響了好幾聲,以為這通電話不會接通,我甚至在心中松了口氣。
可就在我吐氣的下一秒,聽筒里傳來他的聲音。
他的確是被我吵醒的,聲音很啞:「怎麼了?」
我頓了一下,還是把我爸的事和他說了。
二十分鐘后,他讓我下樓。
看著眼前不那麼「精致」的他,我竟莫名想起中學時候的他。
沒有昂貴的西裝,沒有一絲不亂的發型,甚至連手表都是電子手表。
他撇去了總經理的商業形象,又變成干凈沉穩的學生模樣。
在車上,他只問了我幾句我爸的情況就沒再說話。
甚至不用我告訴他我老家在哪個城市,他便穩妥地開往正確的高速路口。
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里?」
他像是無奈,看了我一眼后又專心開車:「我小時候去過你老家,你不記得了?」
我一愣,聽他這麼說后,腦中的確模模糊糊地出現些任崇堯在我家院子里玩耍的畫面。
不想再惹他不開心,我閉了嘴。
10
開車開了幾個小時才到醫院,這時天已經微亮。
我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疲憊,心臟突然有些泛酸,我啞著聲音和他說了聲「謝謝」。
他看著我,很認真地說:「客氣什麼?」
到病房的時候,我的父母都清醒著,我爸就像醫生說的那樣沒什麼大礙,我媽倒是哭得眼睛通紅。
可是原本懨懨的二人看到任崇堯之后都變得精神起來,尤其是躺在病床上一只腿被吊著的我爸。
他瞪大眼睛,恨不得從床上爬起來立刻下地的模樣:「小堯,你怎麼來了?」
我讓他悠著點。
任崇堯也急忙上前扶住我爸。
待他將自己出現在病房的原因解釋清楚后,我爸臉上出現了隱晦的苦澀之意,似乎是想起自己從前的風光時刻了。
他們兩人聊著過去,我則是在一旁安慰著我媽。
我爸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他并不年輕了,這傷了的腿還是需要在醫院里觀察個幾天。
漸漸地,天大亮了。
我爸想要休息了,任崇堯便帶著我和我媽回家。
我們老家的房子是帶院子的,雖然是個平房,但也裝修得精致,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院子正中央的那口老井。
那口井不知道有幾年歷史了,聽我爸說,房子還沒蓋起來的時候,這口老井就在守護著這塊土地了。
是我們許家有幸將這口老井圈住。
令我震驚的是,我的爺爺奶奶甚至記得任崇堯,奶奶拉著任崇堯的手說他長大了,爺爺也背著手說他英俊許多。
我在一邊倒像個局外人了,但因為他今天的拔刀相助,我并沒有發表什麼異議,只是訕訕離開。
吃過午飯之后,我站在院子里消食。
任崇堯則是經過我,走到那口老井邊上,摸了摸井緣,回頭看我,問:「記得嗎?我當時差點掉進去。」
我瞇了瞇眼睛,迎著陽光看向他,發現他正笑著。
我移開眼神,看向那口井,的確想起過去的那些趣事了。
那時候我家還沒破產,我和他也依舊還是朋友,雖然稱不上和諧要好,但我們的確是對方最親密的朋友。
我回老家過暑假,他也被他爸媽派遣著跟著我回來。
我們倆睡一張涼席,吃一塊西瓜,在一張桌子前一起做暑假作業,坐在沙發的兩頭跟著奶奶一起看狗血的泰國連續劇。
我們吵吵鬧鬧,卻也總是第一時間想起對方。
他雖然平時安靜,但對這小鄉村的環境卻很感興趣,總是偷摸摸地觀察著我家。
他對我們家的那口井很感興趣,問了我爺爺好幾次關于那口井的歷史,甚至多次趴在井口,低頭看井底的景象。
我讓他小心點別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