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般清潤的氣息充盈在四周,極致甜美,卻忍不住令我鼻酸。
「段逍,」我說,「好像狐貍薄荷也對我沒用了,我還是特別難過,怎麼辦?」
他定定地注視我一會兒,帶著薄繭的手指擦過我眼廓,像羽毛,有點酥,有點癢。
半晌,我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還能怎麼辦哪,孩子難受,只能寵著了。」
他揚手喊侍者:「我們買單。」
侍者為難:「可菜還沒上呢。」
段逍隨意地沖他一點頭:「請你吃了。」
握著我的手腕,半拖半抱地將我安置在大切副駕駛上。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說。
他握著方向盤,淡笑:「去荒郊野外,怕不怕啊,警花。」
他說起「警花」兩個字的時候腔調很特別,仿佛在舌尖上珍重過千百遍,最后才融成了跟誰都不一樣的韻味。
帶些調侃,帶些逗弄,帶些愛慕。
車停了,果然是在荒郊野外。
是本市郊區的山上,孤星幾顆,點在深藍色的天幕上。
我們倆肩并肩坐在車頂,然后他慢慢開口:「你第一次見到嫣嫣的時候,她說你是妖精名錄上,我們印象最深刻的那個,還記得嗎?」
我后知后覺:「啊對,她為什麼這麼說啊?」
段逍緩緩地笑了:「捉妖師一年可以預知一個妖精未來五年的動向,去年,嫣嫣選擇查看你的。你猜她看見了什麼?」
我搖搖頭。
他忽然俯身過來,溫熱的氣息灑在我耳廓:「她看見你在云省救了她,還看見你和我走入了婚姻殿堂。」
我腦袋轟的一聲,臉就紅了,匆忙跳下車想跑。
手腕就被他牢牢拽住,他將我手腕輕巧一帶,我整個人就投入到他的懷抱。
他的手落在我腰間,是很繾綣的擁抱姿勢。
「她還預知,你會在今天因為自己辦過的一樁舊案而傷心欲絕,并在晚上九點三十分,決意脫掉這身警服。」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帶著一絲慶幸地說:「現在是九點三十五,你還沒有不做警花的打算,還好,我把你拉回來了。」
夜空浩渺,蟲聲幾點。
他的懷抱特別溫暖,擁抱的姿勢也很溫柔。我忽然有想哭的沖動,哽咽著說:「你不知道,三年前許驍的妻子也被卷入了拐賣案,救出她之后,我第一時間打給了許驍。她見到許驍后不僅沒有開心,反而崩潰了,沒過多久她就自殺了。我是個壞人,我不配穿這身警服。」
眼淚就這麼掉下來,滴在他衣襟。
段逍一時沒說話,只是很溫柔地擦掉我的眼淚。
「我預知了你的未來五年,有兩個特別分叉的圖景。一個是你從此不做警察,去了法國找你那位做設計師的發小。另一個是,你還做著警察,專攻拐賣婦女兒童案,破了一樁又一樁案子,解救了幾百個受害人。有犯罪集團的頭目揚言要做掉你,但你一丁點兒也不怕。」
我被他逗笑,我又恢復了些底氣和自信:「能做掉我的人,這世上恐怕還沒出生。」
「是啊,」段逍凝視著我,「所以不要浪費你的天賦和品格,請繼續做一位除暴安良的好警察,畢竟,這世界上還有特別多的人在等著你拯救。」
夜風清凌凌,星辰偶爾閃爍。
我靠在他懷里,又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期待解救一個又一個受害者,也期待有朝一日真的能和段逍并肩走入婚姻殿堂。
那關于未來的美好的預言,也許未必能實現,但只要它還有一線可能,就是對正直高潔的人最好的褒獎。
星辰不滅,理想不滅。
-完-
風月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