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快跑!別回頭。」父親大喊,拼命阻攔追兵。
「我」搞不清楚狀況,被母親帶著往前。
父親的慘叫聲響起,我回頭,迎面而來的是黑衣人帶血的長刀。
他的身后,是父親倒在血泊中的身體。
我把母親護在身后,掏出懷里的匕首,擋在身前。
匕首太短,刀太長……
最后,我只能閉上眼睛,等著劇痛降臨。
遠處,傳來祖父憤怒而悲壯的聲音:「晉陽王,亂臣賊子!老夫寧死也不與爾等同流合污!」
我重傷倒地,推母親離開,可她卻擋在我身前。
陳衍出現,放倒黑衣人,把我抱起。
「阿珩,別怕。我帶你離開這里。」
我只聽到這句話,手里的匕首落地,暈了過去。
……
我,是張珩。
三年前的六月十二,滿門一百二十八口,死在晉陽王手里。
我放下抱頭的雙手。
門內,晉陽王正被陳衍追逐,朝著我這邊逃來。
我一把拉開門,在晉陽王和陳衍的驚愕和猝不及防中,拔出匕首,抹過晉陽王的脖子。
鮮血噴濺,腥臭,溫熱,映紅整個視野。
……
推開晉陽王的尸體,我手中匕首指向陳衍:「你從未失憶。你一直在騙我、利用我。」
居然帶我到早已荒廢的尚書府去找他的「嬌嬌」,引刺客動手。
「三年前,你救我母女二人,如今利用我,算是兩清。」
「從此,再不相見。」我將染血的匕首扔到地上,轉身離開。
尚書府里,沒有名字里帶「嬌」字的女娘。
陳衍拉住我,一臉焦急:「阿珩,你聽我……」
話音未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數十名身著鎧甲,手持長刀的精兵沖進來把所有人團團圍住。
「禁軍……」
我抓住陳衍的手臂,把他推向門口。
「快走,晉陽王是我殺的,你快離開。」
他沒動。
「寧遠將軍陳衍,謀害晉陽王,帶走!」
我忙大喊:「我乃前戶部尚書張儉的孫女,晉陽王是我殺的,不關寧遠將軍的事。」
21
我入獄了,跟陳衍住隔壁。
有幸占了單間,沒像其他人那樣跟二十幾個人擠。
站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隔著圓木隔斷,我對陳衍道:「為什麼不走?」
陳衍抱來稻草當坐墊,隔著木欄坐下,示意我也坐。
我看看四周,到底還是不愿意直接坐地上。
「你以為我走得了?更何況你在那里,我怎麼可能走?」他說。
「為什麼帶我回張府?」我盯著他的表情。
他無奈搖頭:「你忘了,是你讓我去的。」
「說實話!還有,嬌嬌是誰?」
「真的是臨時起意去的張府,原想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來。」他撇開頭不看我,半晌才低聲說出一句話,
「至于『嬌嬌』,誰讓你不告訴我小名,還那麼嬌蠻……」
我:……嬌蠻?本娘子端莊又大氣,嬌蠻?!
給人亂起小名的混蛋!
「你覺得我嬌蠻,三年前為何還把我堵在樹上不讓回府,還跟我求親?」
犯賤啊?
他觍著臉笑:「嬌蠻也好看……」
又似是想起什麼,眼睛直盯著我,問:「阿珩,你記憶恢復,三年前我問你的事,給我個答案好不好?」
什麼事?
我有些茫然地看他。
「就是送你匕首時說的事啊。你說考慮考慮。然后我就在院墻外的大榕樹下等著,想過幾個時辰進去找你要答案。
「哪知卻等來了張府慘事,等來你受刺激失憶。伯母說不想你想起舊事傷心,不讓我找你,這都三年過去了。
「如今眼看性命不保,你答應我好不好?」
我皺著眉,半天才想起來。
及笄那日,這混蛋把我堵在大榕樹上,扔給我一把紅梅匕首就說要娶我,不答應就不給過。
他也不想想,有拿匕首求親的嗎?
我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讓家里人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府玩,只好收下他的匕首,說要考慮考慮,第二天給他回復。
誰知,尚書府沒有第二天。
「所以,你就在府外等著第二日?」
他驕傲地一仰頭:「那是!身為將軍,決不放棄目標,哪怕時隔三年。」
我鼻子有些發酸,眼睛有些濕潤。若那晚他沒等在府外,我和阿娘是不是三年前就死了?
「我帶你去張府,希望你能想起來,然后給我答案。」
他的手穿過木欄,握緊我的手:「可是到那我就后悔了。我不想讓你想起那些痛苦的事。
「沒有答案又如何?你都已經嫁給我了。」
他的無賴話直接把我心里的感動一掃而空。
我瞪他。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跟蹤我到晉陽王府,還是想起來了……」他嘆氣。
這麼說,他是為我好……不對。
「那你還踹我?說我是刺客,還踹我兩回!」有踹求親對象的嗎?
他突然消音。
我拿腳踹他。「說話。」
他一把抱住我的腿。「娘子啊~,為夫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我:……喂,周圍牢房百十來號人看著呢,要不要臉了?
「別耍無賴!」
「娘子,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那時候不知道是誰要害將軍府,我那是想讓你遠離危險,后來陛下下旨給你,我就沒再做什麼了啊。」
什麼玩意?
「你想我離開直接說啊,我肯定立刻拿包袱走人。」又踹他,「你給我起開。你既然想讓我走,抱我腿不讓我走又是個什麼道理?」
他抱著我腿不放:「我不。娘子啊,你就原諒為夫吧,為夫真的知道錯了。」
為夫?還敢自稱「為夫」?這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