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怕是沒有機會見君上了。」
「你什麼意思?」朱太后面如土色,嘴卻已經很硬:「狗奴才——」
我沒說話,一點一點將腰間的長劍拔出來,燭光下,劍鋒寒芒刺眼。
「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她的聲音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衛玄舟弒母,會被后世戳脊梁骨的。」
南昭以「孝」為大,即便是她造反,但黎民百姓也很難接受衛玄舟趕盡殺絕。
我冷冷一笑,眼神騰起殺氣:「太后說的對,所以太后今晚必薨。」
我話落劍起,一劍封喉。
朱太后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我,難以置信。
我吩咐手下將朱太后的尸體掛在城樓上,軍師勸我她畢竟是君上生母,我不該做的太絕。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肯改令。
朱太后只要還活著就不可能安分,只有她死了,君上才能安心治國。
至于折磨遺體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在太后被送到軍營的第一個晚上就死在我手里,是我先斬后奏,所有的一切都和君上無關。
我的手已經臟了,我要他干干凈凈一身清白。
6
凱旋回京。
君上論功行賞,緝事廠在這次平叛立了不少汗馬功勞,正式成為朝堂的一大機構,由君上直轄。
我恭敬地跪在大殿下,接過封賞的圣旨,重重叩首高呼:「臣謝君上圣恩,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年我二十五歲,終于從奴才變成權臣,無人再叫我公公,他們恭敬地稱呼我為「督主」。
那些跟著我征戰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也都得到封賞,一躍成為朝中新貴,我們的勢力如日中天。
我不用再留在皇宮伺候衛玄舟,他賜給我京都最大的府邸,以及大量的金銀珠寶,這些錢我幾輩子也花不完。
我沒有用這些錢去裝扮府邸,更沒有過焚琴煮鶴的日子。
我把金銀全部捐給了家鄉,修了一條雄偉結實的河堤,我不想再讓洪災毀掉同鄉的家園,更不想在我家身上發生的不幸重演。
離開宮中,日子反而清苦,偌大的府邸只住了我一人,一日三餐也不過是一葷一素。
衛玄舟知道了,將我傳到了宮里。
「阿楠,你瘦了。」
他站在書桌前,龍飛鳳舞地寫字,微微抬眸看我的那一瞬,像極了曾經在東宮教我識字的時候。
「想必是夏熱厭葷的緣故。」
「你的錢都募捐修堤了,府中又不添置奴仆,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終是不妥。你出宮前和重乾宮那幾名宮女相熟,本君讓她們一并出宮陪你。」
我心頭一緊,猛地跪了下來:「那是伺候君上的人,臣不敢僭越。」
衛玄舟擱了筆,走上前將我扶了起來,他凝視著我,眼底的溫暖的能融化冰雪。
「阿楠,你我是君臣,卻不止君臣。」
那四名宮女得到傳喚走了進來,跪在地上。
為首的女官手里端著一個托盤,金絲紅布蓋住里面高聳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麼,但從她略微顫抖的雙手能看出,上面的東西很重。
「掀開看看。」衛玄舟笑吟吟看著我,眼中似有期待。
我緩緩掀開,里面竟然是一套鮮艷華貴的鳳冠霞帔,我的瞳孔狠狠一縮,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那鳳冠霞帔美的觸目驚心,和當年朱珍的那一套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衛玄舟他為什麼要送我鳳冠霞帔?他是懷疑我了,還是已經知道了,又或者他一開始就清楚我是女兒身?
千頭萬緒在我心里交錯,恐懼,擔憂,喜悅,甚至還有不合理的期盼。
我僵在原地,緊張到手腳冰涼,卻不知該如何破局。
終于,衛玄舟開口:「這賞給你以后的對食。」
許多太監都會和宮女結對食,像我這樣有自己府邸的大太監就更應該有對食了。
我松了一口氣,可同時也有說不出的失落。
「臣謝君上恩典。」
我把鳳冠霞帔帶回府中,掛在精心定制的紅木衣架上,一遍一遍地撫摸。
它是每一個女子的夢想,可是它明明是我的卻又好像非我所有,近在遲尺,卻可望不可即。
侍女們圍著它贊不絕口,眼里都是羨慕的光,可是我不能穿它,渴望又害怕。
我害怕只要穿上一次,就會暴露女兒身,萬劫不復。
這些年我管理緝事廠得罪了太多人,明處暗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他們時時刻刻等待著我露出一點點破綻,好將我拽進深淵。
戰亂后的蕭條漸漸消失,南昭的經濟慢慢轉好,衛玄舟也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一派欣欣向榮。
我依舊是衛玄舟最信奈的人,幫著他披荊斬棘,只是緝事廠也因為我一發不可收拾的膨脹。
起先為了穩定關系收的「孝子賢孫」也跟著越來越多,他們為了攀附我,想盡了各種法子。
中秋佳節,我下朝回家,送禮的人就已經絡繹不絕。
在這琳瑯滿目的厚禮中,一名少女的倩影格外突出。
「小女任九拜見督主。」她盛裝打扮,跪倒在我腳下,一襲紅裙格外耀眼,可卻和她略顯稚嫩的臉龐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