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對視:「嗯?」
她扭過頭去,翻了翻口袋,找了包煙。她短短地嘆了口氣,點上煙,吸了一口:
「我要來,殺你的親爹。」
我眼睛瞪得老大。
她看了看我,笑了:「從生了你開始,你媽我就不打算當個好人了。這些年我一直忍著這口氣,他,還有對不起我的那些人,我要一個一個討回來。」
!
我數了數,付元韜、韓麗娜、李父李母……這可是好些人啊!
我協助她做這個?
這愿望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我暗地里呼喊著系統,但系統毫無反應。難道系統要給地府沖業績?
我忽然有些興奮了起來。我知道殺人是刑事案件,我也知道那些人即便捉拿歸案也罪不至死。
但......
我眼前浮現了李父的皮帶、李母的巴掌,我仿佛看見了付元韜滿不在乎的嗤笑、韓麗娜得逞的癲狂。
而現在有一個可以干掉他們的方式在向我招手。
那還不趕緊沖?
她忽然嗤地一笑,搖了搖頭,起身關上電腦:「睡吧。」
她走到床邊,脫下外衣。衣角撩起,我看到她背上蜿蜒著從小挨打如蛇一般的傷痕。她的肩頭上,更是有一塊頗為瘆人的傷疤,看著不像打的,倒像是……槍傷。
她見我坐著不動,走過來往我腦袋上輕輕招呼了一下:「趕緊睡覺,明天還有得忙呢。」
9
李盼帶著我到縣城看門面。她盤下來一間很大的足浴店,但自己并不上手,委托給了店長。
她說:「想報仇,就得自己先站穩腳跟。」
她買了輛車,但只自己開,不帶我出去。
我整天待在屋里,要麼給盆栽澆澆水,要麼給客人端端果盤。
李盼偶爾得閑了就買點玩具繪本,丟給我:「自己玩,學學認字。
」
我摁了一下識字海報:「爸爸的爸爸叫什麼,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我:「……」
李盼忙得腳不沾地。我知道她只是不露面,其實足浴店的經營都是她在拍板。她從不使喚我干活,但也懶得花時間陪我。
所幸我不是真的八歲小孩。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偽成年人,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也可以理解更多她不避諱我看見的東西。
比如有一回,我看到她和店長招了一群穿著清涼的小姑娘,嘻嘻哈哈進了店。
又有時候,我看到她抽著煙,在和不知道哪兒來的大金鏈子大花臂談笑風生。
我裝作看不見,心里卻直打鼓:傻子也知道,李盼這足浴店恐怕不怎麼干凈。
但李盼將店開得很成功。不到三個月,第一家分店在縣城另一頭開業了,往來顧客絡繹不絕,生意興隆。
李盼還不打算動手。
我問她的時候,她告訴我,最惡劣的仇人,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烹飪……啊不是,復仇方式。
她倚在沙發上,俏模俏樣地吐了一口煙:「但他家背景太強,錯綜復雜的,什麼利益關系都有。我要想以牙還牙,得把這家人連根拔起來。」
錯綜復雜?
我還想問,但她彈彈煙灰:「小屁孩懂個什麼,一邊玩去。」
哼,小樣兒。你不說我就自己查。
我趁李盼工作的時候,悄悄摸過她的筆記本來看。
開屏密碼是 1223,我的生日。這是我上次偷看到的,李盼從不防我,她不知道我會用電腦。
我的生日是她實打實的受難日。她也許是想用這個密碼,來提醒自己永不原諒。
我熟門熟路地打開文件夾,在里面找出來一個標記為「死人」
的壓縮包。這個包里的文件編輯記錄得密密麻麻,幾乎每隔幾天,李盼都要打開它,修改一下。
我熟練地解壓縮,然后點開來看。只見這里面記錄了我所熟悉的各個人,堪稱李盼版死亡筆記。
位列第一的便是我的親爹付元韜,韓麗娜和李家寶緊隨其后。然后是李父李母的名字,還有警察陳國林。
令我意外的是,在茅城職高朱校長后面,還跟了金老柱和我養父母的名字,備注了「待定」。
嗯?這幾位應該和她沒有什麼直接的沖突,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因為我。
我心里頭冒出一絲感動,然后趕緊點開文檔讀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好家伙,我大為震撼。
付元韜家確實有背景。他的伯父在茅城縣政府當官,父親則是鎮上的公務員。
付元韜本人在職校畢業后,買了個專科文憑,然后在一家縣營的鋼廠當領導,手下還有一家貿易公司。真是沐猴而冠。
更讓我大吃一驚的是,當年那個派出所所長陳國林,是付元韜的姑父。
難怪他不立案!
我再看去,只見茅城職高的校長朱久巍,是他伯父的大學同學,也是曾經的同事。只是他們一個走了商政,一個走了教育。
難怪他對李盼的遭遇袖手旁觀!
我瞪大了眼睛,試圖再找找別的線索。
不出我所料,我的養父竟是付元韜媽媽的表弟。怪不得調解剛結束,我就被賣出去了,敢情還是沒跑脫付家的影響范圍。
這家人在茅城神通廣大,只憑李盼一個開足浴店的,能把他們送去正常接受審判都難,何況殺了?
不過付元韜的背景這麼硬,怎麼會去讀職高?往下一看,李盼已經備注上了:「曾輾轉縣城重高、普高等多所高中,都因打架等原因被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