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暑假,我被父母送到姥姥所住的小鎮,七月的天又悶又熱,我將姥姥做的酒釀送到她所說的那位張奶奶家后,就拎著竹籃飛快地往回跑。
日光透過蔥蔥郁郁的樹葉,在長長的巷子里落了一地斑駁的陰影,還有數不清的不知名花朵在往下墜。
快要到家時,我在一個轉角和一個男生撞了個滿懷,直接將他撞到在地了。
當時我怔愣了下,然后驚慌失措地將他扶起來,不斷道歉。
他蹙了蹙眉,扯了扯唇,有氣無力道:
「你不看路的嗎?疼死我了。」
我想反駁,但事實就是我將他撞倒了,見他虛弱的模樣我猜想可能他本來就身體不好,于是握緊他的胳膊:
「你放心,我不會逃避責任的。」
五分鐘后,我將他扶到了姥姥家的院子里,讓他躺在了樹蔭下的竹椅上。
卻在碰到他肩膀時聽見他悶哼一聲,我擔心是不是剛剛磕傷了,拎起了衣領的一角,然后看見大片的青紫傷痕。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真的只是輕輕撞了你一下,怎麼會有這麼多傷?」
他側過腦袋,微微抬眼看我,面色不改:
「身嬌體弱不行嗎?」
我咬了咬唇,跑回屋拿出醫藥箱,我父母都是小城市的醫生,我從小耳濡目染,會一點簡單的用藥。
等仔細給他身上所有傷涂過藥后,我才發現他側著身子睡著了,這才冷靜下來好好打量他。
眉眼俊挺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微薄的唇,身高腿長卻不瘦弱,睡著時很乖,但清醒時,卻透露著一種很強的攻擊性。
姥姥不在家,我捧著酒釀靠在樹邊等他醒來,不知過了多久,我察覺到有道強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猛的睜開眼,看見他已經醒來,正把玩著從樹上落下來的小花。
我把酒釀遞給他,肯定道:
「你的傷,不是因為我讓你摔倒才出現的。」
他自然地接過酒釀,幾口喝完,很坦然地承認:
「嗯,不是因為你。」
我站起身俯視他:
「你騙我。」
白瓷勺撞擊在碗上,發出「叮——」的一聲,他沉默了會兒,而后揚起悠悠的笑意,毫不猶豫地道歉: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這些傷是我幫人家干活時弄的,我父母雙亡,只能自己干活賺錢讀書。」
「剛剛騙你,只是希望有個人能陪我一會兒,我很累。」
他說完還苦笑了一下,像極了捐款視頻上那種貧困卻頑強的孩子。
我心底一軟,見他神色誠懇,就又給了他一碗酒釀,甚至之后也不斷找機會帶著吃的去偶遇他,買學習資料送給他。
直到一周后,我在巷子里看見他和別人打架,兇狠的模樣像極了草原上的獵豹。
我才知道,他又騙了我。
所以我當即轉頭就走,沒想到剛一進小院,他的聲音就出現在身后:
「對不起,我——」
「別解釋,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打斷他的話,不會再被他騙第三次。
但我還是拿出醫藥箱給他涂了藥,并認認真真地告訴他:
「可以還清撞你的那一下了吧?以后還是當作不認識吧。」
那之后,他會經常來找我,每次來都會帶些鮮花,或是很甜的果子,又或者是我沒見過的手工制作的擺件。
我離開小鎮的前一晚,他送了我一個編好的花環,月色里,他的身影有些朦朧,像是承諾道:
「江漫,我會去找你的。」
我并不信,因為他總是說謊。
直到大一那年,在朋友聚會上重遇,他歪著腦袋朝我笑:
「怎麼樣?我說過的,不會再騙你了。」
7
姜瑜拿到影后獎了。
這是我邁過漫無邊際的黑暗,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后得知的第一個消息。
醫院里的護士在休息的間隙小聲又激動地討論著,無數建筑的外墻換上了她的新海報,地標大屏上循環播放著她的視頻,這一刻,無論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獲獎了。
我停駐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抬頭去看對面建筑上屏幕里的視頻。
是姜瑜身著深海藍的華貴禮服走上臺領獎的片段,她單手拎著絲綢般垂感長裙的一角,踩著精致的高跟鞋,在鏡頭下,腳步從容優雅,褪去了剛入圈時的懵懂稚嫩,如今的她,成熟溫婉,落落大方。
媒體開始大肆宣揚她的絕美容顏和精湛演技,同時也將她的經歷寫成一篇又一篇勵志文章。
十歲父母去世,被人收養,從小遭受霸凌,入圈時遭遇冷眼,有點熱度時被全網黑,一路走來極其不容易。
這樣的經歷其實和盛擇的經歷有異曲同工之妙,有著慘淡的童年,為了生存拼盡全力,后來創業時失敗了一次又一次,但他最后還是成功了,站在了無人能及的高度。
這大概就是他們能成為男女主的原因,磨難重重卻又能逆風翻盤,既是逆襲爽文,又是虐戀情深。
微博熱搜詞條爆了一個又一個。
「姜瑜破碎感哭戲!」
「姜瑜演技炸裂!」
「姜瑜降維打擊!」
就在所有人都討論得熱火朝天時,盛擇對她求婚了。
他請了一支極其專業的策劃團隊,從出求婚方案到現場布置完成僅僅只花了一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