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停留,下一瞬,直接往外一撲,滾下了山坡。
無數人向我跑來,我知道我安全了。
我被圍了起來,有人喘著氣,緊張地半蹲下來。
不是顧斯衡的氣息,我有些失望,努力睜開眼瞧了瞧,意外地,看見了烏力罕的臉。
我最忌憚,卻也最依賴的人。
我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叔叔……」我哽咽,大口喘氣,說不出更多的話。
「叔叔在呢。」
他的手抖著,擦擦我的手上的血,發現怎麼也擦不干凈,干脆將我抱了起來。
「別怕,望白,別怕,沒事了。」他呢喃著,后怕地抱緊我,就像要把我揉進身體里一樣。
阿衡在哪呢?他為什麼沒來找我?我本來不該問的,是烏力罕救的我,這種時候,我不該問另一個男人的下落。
可是我忍不住,咬咬牙,還是問了:「叔叔,顧總領在哪里?他追盜賊去了,再久也該回來了,他怎麼不來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烏力罕僵了一下,眼中有一瞬的失落,隨后將我往懷里緊了緊,道:「我接到消息便追出來找你了,不清楚他的狀況,你若擔心,回城我便帶你去見他,好嗎?」
「好。」我惴惴不安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往他懷里輕蹭,低聲道:「謝謝叔叔。」
這次他卻沒再說話了。
回程時,有人趕了馬車來,聽見聲音我才發現,他就是早上在城門口盤查的人。
原來他猜測我已遭脅迫,立刻派人通知烏力罕,自己帶人跟上了我的馬車,因為怕驚動李重厭,便跟得很遠。
不過李重厭很快就發覺,還敲暈我進了山林,讓他們追著空馬車走了很遠才發覺上當,等到烏力罕趕來時,李重厭已經帶著我不知所蹤了。
現在雖然已經得救,但回想起來,仍是后怕,李重厭真是又壞又精,防不勝防。
我手疼得厲害,烏力罕簡單幫我包扎了一下,便抱著我上馬車,迅速往京城趕。
回去以后,城中已變了天。
四處是舉著火把奔忙的御林軍,街道兩旁房門緊閉,百姓夜不明燈,噤若寒蟬。
烏力罕出去問了一下,回來后告訴我,今日有涼國刺客暗殺皇上,沒能得逞,后來御林軍包圍使館,涼國使團近百人持械頑抗,被殺得只剩下幾個人。
近百人的使團,只有李重厭逃出去了。
「不僅如此,布防圖也被盜了,想來連刺殺都是個幌子,李重厭知道刺殺皇上沒那麼容易,所以他的真示目的,應該是盜布防圖。」
如此說來,朝見是假,刺殺也是假,盜圖才是真的。
我想起早上遇見的御林軍,那時候說是有人盜玉璽,我本來以為只是尋常盜賊,現在想想,說不定是給涼國刺客做掩護的。
「李重厭為何把事情鬧得這樣大呢?若悄悄下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京,也不至于搭上使團近百人的性命。」我疑道。
烏力罕沉吟片刻,問我:「你還記得他如今是什麼處境嗎?」
什麼處境?
我細想了想,茅塞頓開。
李重厭是涼國二皇子,也是個永遠被長兄壓一頭的庶子,他若要翻身,就必須做出功績來。
此次入大周,原本就是代替他哥哥來的,倘若他帶著圖,平平靜靜地回去了,涼國便沒人記得李重厭,只會把功勞算在他哥哥頭上。
所以他要把聲勢做大,讓全涼國都知道,是他李重厭深入敵國,九死一生,帶回了布防圖,此次回去,他就是萬人稱頌的孤膽英雄,再也不是哥哥的影子。
涼國如今正是將要冊立太子的時候,他下這一招險棋,是要為自己造勢。
這種陰招險計,稍有差錯便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李重厭真是個瘋子。
「在想什麼?」烏力罕一邊問,一邊抱著我進了公主府大門。
「就是在想,又要打仗了。」
布防圖被盜,戰事恐怕也就在這幾日間了,輸贏不論,百姓總是要遭殃的,大周休養生息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好日子,這一打仗,又得一窮二白。
烏力罕道:「放心,有我在,半寸疆土也丟不了。」
「嗯,我自然是相信叔叔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愁得胸口悶痛,我不想打仗,只可惜,涼國歷朝歷代窮兵黷武,從未死過亡我之心,這李重厭又壞又瘋,若他贏了,就太難對付了。
進了大門,里頭烏泱泱地立著一大群人,我的眼睛下意識地搜尋顧斯衡的身影。
沒有,獨獨沒有他。
如同一腳踩空了一般,我腦中有一瞬的空白,而后,是冷汗涔涔的驚懼。
11
我是求著烏力罕,讓他騎快馬帶我去的東宮。
手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可是我等不及了,烏力雖罕極力阻止,但見我急得不行,只好由了我。
時珩剛審理完犯人,他手持長劍,身披銀甲,下顎有幾點血漬,許是才處理過人,此刻滿眼血腥,一身肅殺。
瞧見我時,怔了怔,隨后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姑姑,你受傷了?」
「不打緊,時珩,我問你,顧斯衡在哪里?」我盡量控制激動的情緒,咬住輕顫的牙關,心平氣和地問他。
他眼皮跳了一下,握著劍的手緊了緊,沉聲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