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可以。」賀逾白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下,然后點頭。
我剛想開口打趣他幾聲,卻敏銳地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顏悅。
見我看了過去,她冷哼了聲,然后收拾收拾上臺發表獲獎感言。
而意外,也就在此時發生。
24.
我知道裴郁向來是個心狠的人。
他的心狠不光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
所以在顏悅上臺發言,但背景屏幕里播放著一段她霸凌別人的視頻時,我甚至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感。
這是裴郁慣用的手段。
在一個人被捧到高處的時候,讓她再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直到我聽到視頻里顏悅的那一聲「裴郁」,以及看清視頻里的那個人——
「別看了。」賀逾白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我的眼睛。
我聽到他嗓音里的緊張,沉默了一瞬,最后還是扯下了他的手。
我握著賀逾白的手,所以賀逾白沒有繼續動作。
臺上一陣兵荒馬亂。
顏悅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失態地吼著讓人關掉視頻。
只有裴郁顯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臺上,隔著人群安靜地看著我,然后無聲地對我說了兩句話。
我看懂了。
第一句是:「你看,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第二句是——ΫƵ
「別看我。」
裴郁瘋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他的確瘋了。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一件一件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蒼白瘦削的身軀上,一道又一道傷疤異常刺眼。
有刀疤、香煙燙出的傷疤……
——視頻可以造假,但傷疤不可以。
裴郁站在那,就是對顏悅暴行最好的無聲證詞。
25.
裴郁依舊在看著我。
他眼底有著難堪,但更多的是乞求——
他在乞求我不要再看他。
我知道裴郁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我也知道裴郁有多麼在意自己在外的名聲。
不然他也不會在有能力了之后,費盡心思去銷毀那些曾經存在過的屈辱。
可是現在,他自己親手把這一切都徹底粉碎——
他頂著所有人或是驚詫、或是厭惡的目光,像一件傷痕累累的物品一樣供人打量,討論。
我達到了我的目的。
我讓裴郁親眼看著姜蟬走出了那個名叫「裴郁」的深淵。
然后看著裴郁一步步清醒地走向自我滅亡。
我應該高興的——
可我高興不起來。
于是我報復似的、惡狠狠地瞪著裴郁,直到一抹溫熱覆蓋在我的眼睛上。
「別看了。」賀逾白嘆了口氣,然后把我抱入懷中,「這沒什麼好看的。」
我被他緊緊地抱在懷里,眼前一片漆黑。
但我沒有哭。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尖銳的叫聲,最后是人群的嘈雜。
賀逾白一直抱著我。
他抱著我擠過擁擠的人群,帶我離開了那個地方。
后來我從新聞上得知,顏悅氣瘋了,用話筒支架去砸裴郁。
她隨身攜帶著一把小刀。
她用小刀去捅裴郁,卻被裴郁奪去。
裴郁用那把刀廢了顏悅的手,然后趁著人群慌亂逃走了。
顏家自然不會放過裴郁。
可他們抓不到裴郁。
我知道的,只要裴郁不主動出來,他們是永遠找不到他的。
26.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準確來說,這并不算是夢。
我看到那天慶功宴后,裴郁急匆匆趕回別墅,卻只看到我尸體的場景。
一開始,他不相信我死了。
于是他開始毀我畫室里的畫,試圖以此來激怒我。
這樣發瘋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直到顏悅找了過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顏悅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她一直在糾纏你,現在她死了不是更好嗎?」
「阿郁,我會陪在你身邊的。只有我和你才是最般配的。」
她柔和著聲音蹲了下去,安撫著裴郁的情緒。
她說:「你別把她的畫都毀了,這些我還有用的。」
裴郁沉沉地看著顏悅,半晌后,沙啞地應了聲「好」。
顏悅以為裴郁是因為愛她,所以才會答應得這麼容易。
所以后來當她被裴郁拆穿、身敗名裂的時候,顏悅徹底瘋了。
此時顏家企業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裴郁手里。
「你根本就不愛我。」
顏悅被囚禁在地下室。
她死死地盯著進來的裴郁,發出古怪的笑聲:「你只是想報復我,所以你才表現得那麼愛我。」
「姜蟬知道嗎?」
沒等裴郁回答,顏悅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哦,她不知道。」
「姜蟬那個可憐鬼一門心思都撲在你身上,結果卻被你廢了手囚禁在別墅里。」
她吃吃地笑著,看著裴郁的目光閃爍著惡毒的光澤:「裴郁你說,姜蟬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還在恨你啊!」
她試圖激怒裴郁。
對于現在的顏悅來說,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
所以她在不斷激怒裴郁,想讓裴郁殺了她。
可顏悅的算盤還是落空了。
激怒的法子對正常人來說或許有用。
但裴郁已經瘋了。
他安靜地完成對顏悅的報復,然后幾天后獨自一人去了一家據說很靈驗的寺廟。
在出發前,裴郁去見了我。
他說,他其實真的真的很愛我;
他說,他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接近他的;
他說,他只是不想讓我那麼快離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