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難躲。
我想跟在小姐身邊,小姐卻刮了一下我的鼻頭。
綠翹笑著打趣,如今小姐身份特殊,宜低調出行,不能帶著我和紫霄。
讓我們乖乖在家候著,她會偷偷打包好吃的回來給我們。
那一整日,我心緒不寧!
3
果然出事了。
午時剛過,小姐就人事不省地被人抬回了院。
綠翹臉色慘白,身上殘留水漬,一進屋便握著我的手,顫抖著嘴唇道:「小姐落水了。」
有大夫進進出出,神色都不算好,小姐肺里嗆了臟水,夜里肯定會起高熱,挺不挺得過還兩說。
表小姐攙扶著老太太過來探望,坐在那里埋怨著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
綠翹、紫霄跟我忙得腳不沾地,還要騰出手去伺候二人。
老太太話里話外數落著小姐上不了臺面,在這麼多貴人面前落水,十分丟人。
我陰沉著目光掃了二人一眼,正好瞧見表小姐臉上舒心又得意的笑容。
晚上,小姐果然起了高熱。
按照大夫的吩咐,我們三人分工給小姐熬藥的熬藥,擦拭的擦拭,捏揉的捏揉。
小姐說著胡話,一會子爹一會子娘,突然抓住我的手:「福果兒,我給你帶了肉脯。」
福果兒是小姐給我起的小名兒,肉脯是我最愛吃的零食。
我按大夫的囑咐,毫不懈怠地揉搓著小姐的穴位,臉上卻撕裂般露出陰狠之色。
天亮時分,小姐終于退了熱,出了一身汗后,又沉沉睡去。
大夫過來瞧了瞧,說兇險已去,如今就看能不能清除臟腑里的臟水,清除不了就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小姐才十六歲,一輩子還那麼長!
我冷著臉,手里那枚盤錦飾扣捏得更緊。
老爺清晨趕回了府,他原本有公事在身,聽聞小姐出事,連夜從外地趕了回來。
路上還差點出了事。
老爺心有余悸地說起,昨天半夜臨縣下了暴雨,他走的那條路剛好發生了坍塌,若不是他運氣好躲過了,此刻只怕小姐已是無父無母之人。
聽聞此,我心里那陰毒之念更甚!
老太太帶著表小姐又過來了,二人神清氣爽地表述自己有多擔心,連覺也沒睡好。
表小姐自責沒有照看好小姐,當時小姐落水只是一瞬間,等她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
老爺問了問當時的情形,如我猜想的一般,綠翹被支開了,只留了表小姐和流紗在現場。
表小姐說小姐是失足掉下水的。
她呼救了,可她們離人群太遠,等人來搭救時,已耽擱了很長時間。
入夜,我帶著那枚盤錦飾扣溜去了老太太院里。
4
小姐被抬回來時,手里緊緊握著那枚扣子,我掰了很久才掰下來。
表小姐過來探望時,衣服還沒來得及換,我一眼便瞧見她掩飾不住的笑意,以及衣服交領處空缺的位置,正是那枚盤錦飾扣。
表小姐后院是一片竹林,我繞過竹林翻了院墻進去,藏在墻根陰影處。
等了幾個時辰,表小姐才從老太太屋里回來,一進屋便砸了東西。
「老不死的,憑什麼教訓我?」
表小姐一張口便讓我略一驚。
流紗勸誡她小聲一點,別驚著隔壁老太太。
若不是老太太那屋不利于隱藏,我高低得去聽一耳朵。
「連你也敢管我!」
說著一個巴掌聲響起。
流紗委屈極了,忙表衷心,說自己都是為了主子著想。
「我就是想讓那賤人死,憑什麼她就是胡家大小姐、未來的將軍夫人,我就什麼都不是,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
表小姐瘋魘了一般,絮絮叨叨了很久。
原來如此啊!
我匿著不敢出聲,等主仆二人都熄燈歇下,才小心翻墻回去。
老爺請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來為小姐調理身子。Ɣż
半月后,小姐終于能下床活動了,只是每走幾步便喘上幾分。
一吹風便會咳個不停。
病根還是落下了。
那晚,我又偷跑去表小姐屋外聽墻根。
白天,老爺說,為表小姐許了門親事,是城西做生意的劉老板的獨子。
老太太和表小姐聽后,臉色都不太好。
果然,表小姐此刻在屋里嚶嚶嚶哭著,老太太在一旁勸慰。
「一定是胡靈跟二叔說了是我推她下水的,二叔才給我說了這樣一門親事,要打發了我走。」
表小姐哭哭啼啼,纏著老太太為她做主。
老太太一個勁地嘆氣:
「往日里我都盡量向著你,知道你心里苦,我都縱著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急著要了靈兒的命。」
表小姐哭得更兇:
「靈兒靈兒,你心里果然還是向著她的,平日里不過是做戲給我看罷了。靈兒就能嫁小將軍,我就只能嫁商戶之子。祖母,你的心終是偏的!」
老太太心是偏的,不過卻是偏的表小姐——她的親孫女。
老太太當年是作為續弦嫁進胡家的,她是老爺的繼母。
胡家人都不知,她嫁進胡家前曾與人有私情,并偷偷產下一子。
為了自己的名聲,她把兒子送給了已嫁人的大姐撫養。
后來老太太的大姐過世,兒子也遭逢意外離世,只留了一個孤女在世上,老太太自然要將自己的親孫女接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