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死人堆中救下一個少年。后來他東山再起,恢復太子身份,奪了自己父親的權。
再見面,是在朝堂之上,他端坐上位,居高臨下。
「沈虞,你想要什麼恩賞?」
那一刻,我突然想了起來——
原來這不是第一世。
上一輩子,我求的是婚嫁,求的是名分。
可他娶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為妻,卻把我囚在深宮別院。
這次,我俯身長拜。
「民女無父無母,想求一個恩典……
「可否斗膽,認太子為兄長?」
1
「等會兒見到了太子大人,可不許亂說話!」
我跟在嬤嬤身后,亦步亦趨。
皇宮內院,秋風吹過,一片梧桐葉落在了我的腳下。
不知為何,我產生了一陣恍惚。
好像……
好像我曾經來過這里一般。
今日是蕭淮恢復太子身份的第三日。
大殿之上,他許諾封賞那些追隨他的有功之臣,金箔、官階、名望。
嬤嬤要我立在外面等著。
她不斷地和我重復那些已說過無數遍的話。
「你到時候要些個金銀財物就行了!
「太傅之女葉姝,和皇上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家世顯赫,你得知道自己身份。」
我一一地應下。
進宮七日。
我一直住在一間小小的偏殿。
這個掌事嬤嬤對我很好,只是有些啰嗦了。
我沒和她提起。
當年我從死人堆中救下蕭淮。
直到被舊臣找到,重新回到京城。
兩年的時間里,他一直住在我們那個偏僻的漁村。
我幫他涂藥、療傷。
他幫我打魚、砍柴、修整搖搖欲墜的茅草屋。
我父母早早地去世,十幾歲起便自己一個人生活。уƶ
遇到蕭淮后,我以為我的人生會不一樣了。
他對我很溫柔,整個人一股淡淡的書生氣。
站在矮桌前,握著我的手,寫下「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八個字。
教我一點一點地念。
那時候,我以為我們確實是如詩里寫的這樣。
他對我有情,我對他有意。
我們會牽著手,平平淡淡地走下去。
2
「傳——漁女沈虞。」
等了兩個時辰,終于等到了我的名字。
前面都是將軍、重臣、王公貴族。
我只是一個平民。
所以排在了最末一位。
大殿空曠,兩旁站著的是文武百官。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
下意識地就想去找蕭淮。
可他好遠,坐在御座上,面貌模糊,看不清楚。
一道聲音傳來:
「見到太子,還不行禮!」
我才恍然醒悟,急忙按照嬤嬤教我的,俯身,叩拜行禮。
頭重重地抵在石階地上的那一刻。
一剎那,紛繁錯亂的記憶猛地涌入了我的腦海。
我抓緊自己的袖擺,手指捏入掌心之中。
原來,原來我真的來過這里。
原來,這不是第一世。
上一輩子,同樣是在這個地方。
蕭淮問我想要什麼恩賞。
我毫不猶豫地抬頭,說要留在他身邊,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便是求一個名分了。
可我當時不知道,蕭淮已經給了第一個進來的太傅承諾。
他會娶他恩師的女兒為太子妃。
與此同時,太傅則請辭官職,回到南方故土養老。
我當時的請愿,不僅是癡心妄想,更是將蕭淮推入左右為難的境地。γż
偏偏,又跳出來一個御史大人。
他是太傅的死對頭,并不想讓他好做。
于是長篇大論,直言進諫。
翻撿出那些我照顧蕭淮兩年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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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是背棄了這個村姑,豈不是寒了天下平民的心啊!」
3
「沈虞,你要什麼?」
終于,蕭淮還是問了。
冷汗順著我的額頭流下。
上一世,他最終顧忌世俗的看法,娶我做了平妻。
我本身不愿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自然和他吵了起來,甚至已經收拾好了包袱,準備回去我的漁村。
蕭淮攔住了我。
他拿過我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把里面的衣服又取了出來。
「阿虞,何必,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可新婚之夜,他還是去了青梅葉姝那里。
直到紅燭燃盡,葉姝從太傅府帶來的貼身丫鬟過來。
她帶了一杯酒。
「姑娘喝了吧。從來太子只有一位妻,哪有平妻的說法呢?」
那酒很烈。
我記得它滾落我喉嚨時灼燒的痛苦。
重來一次,我想活下去。
可怎麼活?
我想走,又真的走得了嗎?
京城都是達官權貴,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漁女。
稍有行差踏錯,怕是就會萬劫不復。
「沈虞?」
蕭淮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他的語氣有一些不耐。
上位者自來如此,明明在那兩年,他一向是溫柔的。
「求太子垂憐,民女無父無母,想斗膽求一個恩典……」
我頓了頓,終于下定決心。
「可否,攀認太子為兄長?」
我朝公主只是一個名號,沒有實權。
尤其是前幾任皇帝,封官、賜金這樣的恩賞多了,膩了,便會賜姓。
一些民間有聲望的女子,皇家為了顯得重視,偶爾便會給一個郡主的稱號。
再賞一座宅子自行居住。
我跪伏在地。
始終沒敢抬頭。
縱然是這樣的虛名,卻比在蕭淮身邊安全多了。
視線之中,是他的朱履赤舄,一步步地逼近。
他慢慢地低下身,聲音像是冷得要滴出水。
「沈虞,你要做,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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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很靜。
「妹妹……」蕭淮冷笑兩聲,「沈虞,你憑什麼覺得,一個漁女,配上得了皇室玉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