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鶯!」
16
我撐著最后一口氣,找到了母親和妹妹的墓。
她們被隨意地葬在一座荒山。
這該死的姜桓,早知道我該多捅他幾刀。
不過無所謂了,人死魂消,我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倒也不錯。
我靠在母親的碑上,氣若游絲。
「母親,妹妹,我回來了……
「下輩子,我不做將軍了,我們躲起來,誰也不理。」
我這一輩子,從沒為自己活過。
真的好累好累。
我不想再當將軍,更不想當阿鶯。
我不想一顆心熱乎乎地捧出去,換來的全是刺。
一切的不幸都由傅北淵起。
萬幸, 彌留之際我一點也沒想起過他。
不然臨死都在惡心,那我也太慘了。
我唱著小時候母親給我唱的歌。
聲音越來越小。
恍惚間好像又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她攬住我嗔怒:「都多大人了, 還這麼愛撒嬌。」
有風從指尖穿過, 像是有人牽起我的手。
今年的冬天。
來得這樣早。
傅北淵番外:
1
她離開后的第三年, 我的身體突然就不行了。
我好像早就在等著這一天,可派出去的人都說,找不到她的尸首。
「那一整片山里全是瘴氣,聽當地村民說,瘴氣就是三年前起的,只要闖進去的人一定會迷路,但沒幾天又能自己走出來。
「大人,此等異相, 是不是山里有墓主不想被人發現?」
她不想被我發現……
倒是她的脾氣。
我便整日地坐在她住過的院子里,看著滿園杏樹。
自她離開起,這院里的杏花就從沒開過。
我這一生精于算計。
我算計了我身邊的所有人, 皇帝、姜桓、公主, 甚至是阿鶯。
原本撿到她時,我便把她當作是顆有用的棋子。
她因傷失憶。
我騙她說,她應當是江湖瀟灑的游俠,救人時受傷被我救了。
她真的信了。
我本意是把她留在軍營,放在哪里都行。
可她卻說江湖人不能忘恩負義, 又篤定我需要保護, 便自告奮勇做了我的護衛兼侍從。
第一天, 她拆了廚房。
第二天, 把馬刷破了皮。
第三天,給我的白色衣袍全染成了花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抓著頭發,大咧咧地笑:
「看來,我在江湖里一定有點地位,沒干過活, 說不定是個山大王。」
我覺得無奈又好笑。
她卻盯著我,脫口而出:
「大人你這模樣, 在江湖一定能做個壓寨夫人。」
話音剛落,周圍人都沉默了。
如她所言, 她不是個能細心照顧人的人。
可對于我, 她從未懈怠過。
我自幼被家中教導,要扛起家族重擔。
我慣會利用別人, 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舍不得將手里的棋子下出去。
阿鶯對我而言不一樣。
我光是看著她,那顆心就軟得一塌糊涂。
可她不信我愛她。
為什麼……不信呢?
大概是報應吧, 我玩弄人心, 自己的心交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我突然看著院子里的樹瞪大眼睛。
「來人。」
有人匆匆上前:「大人。」
「是不是開花了?」
那人看著干枯的杏樹,跟同伴面面相覷。
正要說什麼, 同伴忙先一步道:
「好像是開花了。」
花開了啊。
阿鶯什麼時候來啊……
2
等出去后,兩個侍從才竊竊私語。
「哪來的花?你為什麼要說開花了?」
「傅大人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大夫說就這幾天了, 大人日日都要問這句話,我不懂,花開了又怎麼樣?是有人要來嗎?大人待我們不錯,好歹圓他一個心愿吧。
」
「說來也奇怪, 這杏花怎麼就不開呢?」
同伴斜斜看了他一眼,嘆氣。
「樹都死了,怎麼可能開花呢?」
-完-
別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