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兒糊涂啊,你我父子,何至于此。」
季將軍扔了刀,跪在地上,容恒自知大勢已去,整個人也開始瘋癲起來。
他劍指皇帝,滿眼的憤怒與不甘。
「天家父子何來親情,從小到大,外人眼中,你對他要求苛刻,總是不滿,對我卻是有求必應,我以為你是愛我的,可后來我才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磨煉他,讓他成為更好的儲君,而我,還有母妃,連同整個季家都只是替他鋪路的棋子罷了!
「憑什麼?為什麼?為何要這麼對我?我哪里比不上他?你說啊!」
容恒氣急,拎著劍,砍向了皇帝,電光石火之間,容景撿起地上季將軍的刀,一刀劈了過去。
容恒倒在血泊中,望著皇帝的方向,不肯閉眼。
他說:「父皇,兒臣不甘啊……」
10
容恒已死,季將軍及時止損,免了殺頭的大罪。
但季家參與謀反,最終還是沒收了兵權,流放至嶺南,其子孫三代以內終生不得返京。
淑妃得知兒子慘死,母家流放的消息,心如死灰,尋了根繩子,吊死在了宮中。
皇帝身子越來越差,恐大限將至,便提前禪位給了容景。
容景近來為登基一事,忙得不可開交,早出晚歸,柳玉瑤也神神秘秘的,我一個人在院中待得無聊極了。
今日好不容易他得了空,回了府上便匆匆來到我院中,陪我一起用膳。
容景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唯獨在我這,放松得很,我瞧他眼角藏不住的笑意,便知道這人定是有了什麼喜事。
「殿下今日怎麼這麼開心,可是宮中有何喜事?」
他夾了一筷子蝦仁給我,笑著問我:「婠柔,做我的皇后如何?」
我嚇得手中的湯匙都掉了,且不說我只是個側妃,就單看出身這一點,我就沒資格做皇后,若真做了,怕不是要被那群老臣的吐沫淹死。
「妾萬萬不敢肖想。」
容景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怎麼能叫肖想,是我執意想立你為后,我喜歡你,就想給你同等的尊榮,再說了,你那日闖進金鑾殿救我,膽子不是大得很嗎。」
「我,我那是以為,以為你真的要不行了,我才沖進去的。」
「你怕我死了?」
「怕。」
「為什麼怕,榮華富貴,權力地位,還是別的?」ყż
他突然靠近,看著我的眼睛,要一個答案。
這一次,我沒再閃躲,直視了自己的內心。
「因為我愛你,我很怕失去你。」
容景大喜,將我抱在懷中,吧唧一口親在了我的額頭上。
「那不就完了,我們彼此喜歡,就要好好在一起,你不必擔心其他,柳家會支持你為后的。」
我愣了愣:「柳家支持我,為何?」
「因為我今晚就要走了。」
門口傳來一道女聲,柳玉瑤一身戎裝,前來和我們告別,身后還跟著辰彥。
「柳姐姐,怎麼突然要走。」
「人各有志,我想要的東西不在這里,自然要去更想去的地方。」
她走向前來,將手腕上的鐲子褪下,給我戴上。
「這是我入宮時,皇上賜的鐲子,他希望我能陪在太子身邊,與他同甘共苦,如今我把它給你,也是希望你們二人能長長久久,妹妹,若有朝一日,你想去西北看駱駝,記得來找我。」
她瀟灑離開, 和辰彥兩人騎著馬連夜離開了京城, 我看著她的背影, 心里也為她道了聲珍重。
容景走過來, 攬上我的肩。
「天色不早了, 早些休息吧, 后日登基大典我想和封后大典一起舉辦。
」
「啊, 這麼快?」
「我一天都不想等了, 只想明媒正娶, 把你留在我身邊, 省得你整日里怕這怕那, 讓我總是擔心,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我靠在他懷中,伸手摸了摸這人的眉眼, 我這輩子何其有幸,能遇到他這樣好的人。
「殿下, 我一直都想知道, 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
容景看著我,似是想到了什麼,摸了摸我的頭。
「我十二歲那年, 母后病逝,因父皇將我送去軍中歷練, 所以,我沒能見上她最后一面。
「后來回京后,有一段時間, 我常常去寺里上香,替母后的來生求個平安, 那時我覺得, 父皇不愛我,愛我的母后也不在了, 我是這世上最孤獨的小孩。
「我躺在暴雨中,不肯起身, 卻遠遠看見了一個小丫頭, 胡亂扎著羊角辮, 赤著腳, 給我放了一把傘。
「她說, 命只有一條, 不管遇到什麼,都得好好活著。」
我想起來了, 那年全家陪老太太去寺里上香, 我趁著沒人管,偷偷溜去了后山,給我那因瘋病而死的姨娘燒了把紙錢。
誰知道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怕衣裳鞋子淋濕要挨大夫人打罵,就赤著腳, 打著傘往回跑。
卻在回去的路上, 遇到了一個倒在地上的少年。
我想, 他應是比我可憐的,便將傘留給他,告訴他人的命只有一條, 得好好活著。
結果回去后到底是淋濕了,被大夫人罰著跪了好久的祠堂,但我卻不后悔。
原來我們的緣分竟開始得那樣早。
- 完 -
今天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