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修明臉色驟變。
「多年前的案子了,錦衣衛也是在亂葬崗刨了很久才找到。」柳軼嘆氣,面色復雜,「這兩樣都是殿下送給朱琴的,殿下應當記得的。」
朱琴,曾侍奉過太子一段時間,后來被調至別宮,侍奉康王的母妃夏氏。夏妃母子并不得寵,尤其當年太子被刺殺一案,夏妃被指認為同謀,直接一條白綾刺死。自那時起,趙修明就只由宮里的嬤嬤撫養,這期間朱琴作為一個宮女,非常關照他。
只是可惜,突然某一日起,朱琴就失蹤了,悄無聲息。
而抬尸的小太監說過,流血不止死狀怪異的小宮女里,其中有一個就叫朱琴。
而且說來湊巧,容清秋的相貌,與當年的朱琴,有五分相像。
至于趙修明做出王婉寧這一局時,有多少心思是想為朱琴報仇,又有多少心思是為了皇位,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他涕泗橫流說自己是如何思念朱琴時,我只覺得諷刺和虛偽。
他的情意感天動地,就可以隨隨便便奪走王婉寧的性命?
更何況若真的想為朱琴報仇,為何他做出此局后卻遲遲不肯以此彈劾趙修遠?
還不是因為當他順藤摸瓜查到紅蓮案的真相時,心生恐懼,才駐足不前。
我與柳軼說了幾句話,得了他首肯,便捏緊手里的匕首,緩步上前。
趙修明神色哀痛,仿佛下一瞬就要追隨朱琴而去。
我善心大發,為了送他一程,將那把許茗蕤送的匕首,一點點扎進他的胸口。
趙修明愕然,驚恐地看向我,原本流淌得歡快的眼淚鼻涕都不動了,全部糊在臉上,顯得他滑稽又可笑。
我干脆利落地抽出匕首。
溫熱的血就此濺到我的臉上。
14
趙修明馬上就被送去救治了。
我下手有分寸,他不會死,也不會活得很好,只會半死不活地熬到行刑那一刻。
下一個就是趙修遠了。
其實和趙修遠比起來,趙修明都顯得沒那麼喪盡天良了。
桃園的小宮女被挖了出來,成了最好的證據。
趙修遠也供認不諱,還供出了我母親的案子,這些年宮里死得不明不白的幾個宮女的命案,還有王婉寧的案子,都是他做的。
他說這些時好像都沒有愧疚的,一條條人命從他嘴里蹦出來,就像平日吃了什麼一樣普通。
「心情不好,所以就殺了。」他勾勾嘴角,「殺了以后,我心情就好了。」
我冷笑:「真可憐。就連殺人都只敢對婦孺下手,你到底哪來的自得,真覺得自己是什麼人中龍鳳嗎?
「若真的是人中龍鳳,為什麼你的父皇還是對你這麼不滿?
「你學他這麼多年,他還是看不上你。」
趙修遠霎時變了臉色。
他以為他天生高人一等,壓他一頭的唯獨他的父皇而已。
所以他這麼些年的所作所為,不過為了討他父皇的歡心,得到那人的一句認可而已。
就連殺人,都要學他父皇,在人胸口紋一朵紅蓮。
只是可憐的趙修遠,從頭到尾都沒得到他敬愛的父皇的一句褒獎。
這位冷漠無情的圣上,骨子里刻著嗜血暴戾的印記。早年喜歡尋民間女子虐殺,晚年更喜玩弄人心,看底下的皇子大臣為了他的幾句話爭來斗去。反正橫豎,他對他的幾個孩子,絲毫沒有慈愛之心。
就是這麼一個人,還想追求長生不老。
想著等他長生不老了,他屁股底下的位子就永遠是他的了。
直到在朝堂上兩眼一黑昏倒在地,老皇帝才猛然醒悟他也不過肉體凡胎,隨后想起自己多年造下的殺孽,心有戚戚,才開始重視涌州澇災一案,妄想以此給自己積點陰德。
真可笑。
真惡心。
至于紅蓮案,從來都不難破,難的是查案的人在得知真相時,該如何活下來。
從宣璟的父親,到柳軼的祖父,多年里此案的辦案人竟都是硬骨頭,查到不對勁的苗頭也不放棄,于是被圣上毫不留情地抹去。
而哪怕現在這位幕后真兇已經癱在床上,只有兩個鼻孔出氣,也沒有人敢明說紅蓮案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左右趙修遠已經背了那麼多條人命,那麼再多幾條也無所謂。
不會有人去質疑,年僅兩歲的太子是怎麼第一次殺人的。
柳軼因為滿朝文武的裝聾作啞氣得一天沒有吃飯,把幾個案子的報告一交,干脆稱病不去上朝。
大家都在等,等那位腿一蹬,屁股下的位子讓給了三皇子后,新的天家會如何處理此案。
至于廢太子,被我捅了幾刀后,正氣息奄奄地在牢里等著問斬。
倒是有幾個皇室旁支動了歪心思,想著三皇子才十三歲,出個意外再正常不過。
我從白冶這兒得了消息, 心思微動。
宮變時太子的暗衛基本都被清干凈了,而白冶因著我的面子,僥幸逃過一劫, 還留在宮里當御林軍統領。
「倒是那個容姑娘, 實在有些手段。
」白冶邊吃著東西,邊嘖嘖稱奇,「三皇子也挺喜歡她,偷偷救下她不說, 還安排在身邊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