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皇后的第七年,狗皇帝皮癢了,他質問我太子是不是我和人私通搞出來的種。
我大為窩火,提起劍便殺去勤政殿。
「你到底哪里看不慣我,現在說,說了明兒咱倆就離,野種我也帶走!」
狗皇帝倒是委屈巴巴地低下頭,「我不是懷疑你,主要是孩子太聰明,實在不像我的種。」
01
我瞬間啞火。
想了想或許還得安慰一下他。
「你也別太難過,這是好事,說明琮兒往后有出息。」
謝致:「……」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哈。」
「我的意思是說琮兒不像你挺好的。」
謝致:「你還是不要安慰人了。這說得朕更難受了。」
謝致語氣輕輕,「很多時候,我瞧著琮兒背書那樣流利的樣子,都不禁會想,他怎麼會是我的兒子呢?他應該是你和阿允的孩子才對。」
我輕笑一聲,「我可七八年不見他了,謝琮哪怕不是你的種,也絕不會是他的種,你們兄弟倆一個笨一個慫,琮兒能長這麼好,那是因為像我。」
謝致:「說實在的,這麼多年了,我就欣賞你這份自信。」
謝致堂堂帝王這樣自卑,這著實也不能怪他。
畢竟,我第一次見他,他就在挨先皇后的罵。
先皇后在被立為皇后以前,是祁家第一才女,祁家素以詩書傳家,祁家人講學不拒平民學子,門下外姓學子千余人,內姓子孫一個比一個出挑。
而這內外數千人加在一起,也敵不過祁皇后的光芒。
祁老太爺素以有此一女而驕傲,他曾言,「有此女,勝過數十不肖兒孫。」
祁皇后生來便是天之驕女,學識相貌樣樣出挑,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又得先帝明媒正娶入主正宮,成為國母,可謂一生順遂驕傲。
頭次碰壁就是因著自己這個十月懷胎生下的孽種——謝致。
謝致三歲時還不會說話,只能咿咿呀呀說些不太清楚的字句出來,而比他小的四皇子謝允與五皇子謝承,一個比一個伶俐聰明。
謝承一歲半便能撲住孝惠帝的腿清清楚楚地叫出一聲「父皇」來,而謝允就更了不起了,他甚至已經識得十來個大字,眼神明亮,口齒清晰地讀出來。
哪怕祁皇后急得嘴上都磨出泡來,謝致依舊學得慢吞吞的,到了四歲時才勉強算是會說話了。
這時都還好,等開始啟蒙,眾皇子都進上書房了,祁皇后這才絕望地發現,謝致與旁人的差距,簡直是天塹。
祁皇后不記得自己念書時有什麼背不下來的詩文,她理所應當地覺得,詩文這種東西,不都是看一遍就記住了嗎。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一篇簡簡單單的《春江花月夜》謝致永遠背不下來,永遠是背了上句忘下句,記得文章也不懂含義。
而更令祁皇后崩潰的是,比謝致年紀小且啟蒙晚的皇子們,都比他要聰明,背詩文從頭到尾連個頓兒也不打。
這對于從小掐尖要強的祁皇后來說,可謂奇恥大辱。
自己的兒子愚笨固然讓人痛苦,他人的兒子聰明才更讓人難受。
祁皇后只能歸結于謝致不夠勤勉,因此索性不許謝致去上書房了,祁皇后從早到晚親自教導他。
天可憐見,一位閨中淑女,被逼得日日拿著戒尺敲著謝致書案,崩潰大吼從正陽宮前門傳到正陽宮后門。
只要正陽宮里傳出女人尖叫,宮人也就知道,皇長子殿下開始背書了。
我的母親,是陛下的姐姐端凰長公主,論起來,我得叫陛下一聲舅舅。
宮里的皇子公主都與我是表親。
我生在父親外放之時,在鄉間野際養出一副無法無天的脾性,等回到京城母親想要管教時,早已來不及了。
我那時選作二公主伴讀,與老四老五相見恨晚,臭味相投,一天天伙同在一起滿皇宮闖禍。
一日,我們逃掉張老夫子的課,正打算回府吃螃蟹宴,路過正陽宮,聽得里面一陣有氣無力的背書聲。
我好奇地問:「這大相國寺的法師念經怎麼念到正陽宮來了?」
老四搖搖頭:「只怕是我們那皇兄,背不得書,又被皇后娘娘罰了。」
我久聞皇長子愚鈍大名,卻還沒見過真人,一時好奇,便貓著身子偷偷溜進正陽宮。
謝致正在樹下背《五蠹》,祁皇后面色嚴肅地坐在一旁,手持戒尺:「此乃帝王治國理政的名篇,你是你父皇的長子,理應為諸皇子表率,這樣的文章豈能不知?」
謝致卻是讀得磕磕絆絆,文章雖是經典,但對于孩子來說還是太佶屈聱牙了。
祁皇后越聽火氣越大:「本宮都教你多少遍了,哪怕不會背,你起碼也該熟讀了,這世上豈有你這般愚鈍之人,若是生在祁家,早早便被溺死了,也不必此時來叫本宮生氣。」
這話實在過分,若是我阿娘這般罵我必得大鬧一場把房頂都掀了,謝致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像是早已習慣了。
祁皇后不斷地說話來羞辱著謝致,我笑嘻嘻地跳出去:「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
」
她見我來,很是意外:「裴家的小丫頭,你怎麼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