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其余的小姐依次被分給了兩位王爺,我和將軍府的李婉入了太子府,并為側妃。
可那位太子殿下,始終沒有看我一眼。Ϋź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早有心儀多年之人,只不過是位民間女子,皇帝不肯松口。
皇帝說若他肯選妃,便許那女子入東宮,做個侍妾陪伴左右。
或許是我站的偏遠,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他覺得更安分守己,隨手便指了我。
李婉回了將軍府待嫁,而我卻直接被送進了東宮,沒有三書六禮,沒有賓客宴席,太子只是派人去尚書府送去了圣旨。
我想,他們知道我嫁入了東宮,大概會后悔吧。
婚房簡單的布置,我穿著尺寸不合,臨時找來的嫁衣,在床邊坐了許久,太子都沒有來。
我心里反而落了一絲松快,一旁的燭火忽暗忽明,蓋頭下,映著淡淡的紅光。
陳錦繡現在,也是穿著喜服在等待夫君來挑蓋頭吧,然后洞房花燭...
而我是妾室,并沒有資格擁有那些東西。
「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興許太子政事耽擱了...」墨香站在一旁試探地問。
我搖了搖頭,還是安靜地坐著。
平陽侯府此時一定是賓客喧鬧的,新郎官總要被灌酒,我記得他酒量并不好,兒時埋在院子里一年的桂花釀,他只喝一杯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許多以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3
我自小沒了親娘,被養在蘇州,祖父祖母的膝下。
湛子禹與我家是鄰居,我們自小便在一塊,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祖父說女孩家也要識文明理,便送我去了私塾,這里人不多,都是些世家的少爺小姐。
我們一起念書寫詩,他常常帶我去抓魚,玩泥巴,爬樹,捕鳥,甚至是騎馬。
一個世襲的小侯爺,卻沒有半點矜貴沉穩,他性格頑劣,但也是絕頂聰明的少年。
先生還在教第一頁,他整本書看一遍就都會背了,甚至能引經據典地闡明意思。
詩詞文章我并不輸他,但爬樹抓魚卻力不從心。
少年總是傲嬌地揚著臉「程十鳶,你又輸給我了哦」
我不甘心,某次趁著他作畫,我便悄悄爬上樹,想看他在畫什麼,誰料一個沒站穩摔下來。
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跌入了少年的懷抱。
「程十鳶,笨死了」
后來大一些了,為了避嫌,我便在閨閣繡花彈琴,他下學了便來找我,坐在窗戶邊,腿一搭一搭的踢著,眼眸亮晶晶的瞧著我彈琴。
「程十鳶,我這兒有個好玩的」
他拉著我一路跑去經常去玩的廢園子,那里有棵桂花樹,正開得茂盛,滿院子都是撲鼻而來的桂花香。
一整棵桂花樹被折騰的光禿禿,我抱著一大壇子桂花站在一邊,一邊看著他渾身臟兮兮的挖土,一邊樂得呵呵笑。
「程十鳶!」
那壇子桂花埋了好多年,除了第二年他喝了點醉的一塌糊涂,再沒動過。
后來皇帝召平陽侯回京,湛子禹也被帶回了京都,走的時候,他眼睛紅紅的,在船板上沖我大喊。
「程十鳶!寫信...京都...」
他的聲音被風阻隔,斷斷續續的傳來,卻聽不大真切,我看到他趴在欄桿上沖我揮手,不停的說話。
可惜,我聽不到。
京都常常有書信送來,都是四百里加急,走的官家驛站,與京都的特產水果一起,快馬加鞭送到我手里。
他寫的一手好字,行云流水般飄逸,語氣卻往往無賴。
「程十鳶,你什麼時候來京都呀,不如我去蘇州找你吧」
「或者我找劫匪,把你綁來京都?干脆我自己來把你劫走」
數年過去,到京都的第一日,在城門口,我便看見了少年一身黑衣,鮮衣怒馬朝我奔來。
他攔在馬車前,笑容帶了幾分痞氣,一雙眼眸卻清澈明朗。
「聽聞程家小姐生的極美,不如搶回去給我做夫人」
墨香沒認出他,斥責他登徒子,我卻在馬車里忍俊不禁,一時忘了規矩,就想掀開簾子出去。
卻有一只手按住了簾子,薄紗外,他的俊臉隱隱約約。
「不合規矩,程十鳶,我聽聞你回京的消息,實在忍不住來找你,有些唐突,我明日再去程家拜訪」
他難得矜持,是為著我女兒家的名聲。
在掙扎命運失敗后的那一晚,我縮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整顆心都絞在一起,痛極了。
而隔壁院子卻在熱鬧地嚷著婚禮的準備。
程錦繡穿著我親手繡了三個月的嫁衣,在我面前轉了一圈,得意的笑「姐姐,你看,我漂亮嗎?明日,我便是平陽侯少夫人了」
「程十鳶,程十鳶,程十鳶」
記憶深處,少年笑的明朗,喊著我的名字。
忽然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叫程...什麼?」
我的思緒被打斷,回過神發現,一雙錦靴映入眼簾,是個男子。
「你叫程什麼?」他又問了一遍,我的心一沉,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東宮了。
「回太子,臣女...臣妾名叫十鳶」
他嗯了一聲,挑開了蓋頭。
我看見眼前的太子雖穿著喜服,卻并沒有新婚的喜悅,他雖然沒有多麼俊朗瀟灑,但也五官也清秀端正,帶著與生俱來的皇室氣質,尤顯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