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臨喝了口茶,略一思量,「噢」了一聲,又溫柔地問我:「你來找朕有事嗎?」
我……
算我多事,我扶著把手艱難起身,又艱難地邁著腿往前挪步,然后,「咣當」,直直跪在地上,好巧不巧地正對著陸青臨。
他眼皮跳了跳,歪頭看我:「什麼毛病?喜歡跪著?」
我欲哭無淚:「腿麻了……疼得厲害……」
靜了片刻,低笑聲從頭頂傳來,眨眼的工夫,陸青臨已經立在我身前,他一個俯身將我抱起,嚇得我渾身哆嗦了一下。
「你抖什麼?」
我抖什麼你說呢?男女授受不親,說抱就抱,真當我是宋知熹了。
想到宋知熹,我心里又嘆息一聲,真是我的好姐姐,一點不把我往活路上帶啊。
「啊!」
我驚叫出聲,人已經坐在墊子上,發麻的大腿上被狠狠捏了一把,我頓時被刺激得眼淚直流。
「下次再走神,別怪朕不客氣。」
我眼淚含在眼眶里,可到底不敢哭,狠狠心又壓了回去。
就見陸青臨隨意坐在我身邊,輕輕揉揉地給我捏起腿來,一邊揉還一邊溫柔道:「這里麻嗎?這里呢?真出息,你這麼大個人了,坐僵了不知道動一動?不是傳言你才華驚人名滿天下嗎?朕怎麼瞧著你傻乎乎的?你爹該不是拿朕當冤大頭吧……」
我……
我想說,不是我爹拿你當冤大頭,是我姐姐拿你當冤大頭。
可我不敢說,我怕被殺頭。
陸青臨揉完腿見我一直不說話,抬手對著我的腮幫彈了一下。
「別說,你腦子不大聰明,可樣貌真是沒得說,父皇對朕嚴苛,總說美貌誤國,選妻選賢,朕以為皇后的人選樣貌上要稍差些,今日一見,倒是意外,難不成,父皇正是看中你空有美貌沒有頭腦?」
我氣鼓鼓地垂下頭,一個皇帝,為什麼嘴這麼毒?
宋知熹,你趕緊回來!!!
「生氣了?好了,別氣了,一生氣嘴巴一鼓跟太湖的錦鯉似的,朕餓了,你一起用膳吧。」
我雖然笨些,可打小就有骨氣,我頭一歪:「我不餓!」
「咕嚕嚕……」
肚子叫得很是時候,我羞憤欲死,陸青臨卻笑得爽朗,他一點沒有男女大防的自覺,用手背拍拍我的小肚子:「看來你的肚子沒有你人這麼有骨氣。」
他說錯了!
其實我人也沒這麼有骨氣,我看著一桌的海參鮑魚,一口氣干了三碗飯,吃得圓鼓鼓的,被人抬回了清涼殿。
臨走前陸青臨還囑咐我,明日閑著沒事再來啊。
我打了個飽嗝當作回答,走得干脆利落。
5
我在章臺宮伴駕一月有余,除了第一日坐麻了腿,第二日開始我就躺在軟墊上打瞌睡。
因為我發現,陸青臨這個人嘴是毒了點,可他沒什麼架子。
有時候,我睡覺不老實蹬掉了被子他會溫柔地過來幫我掖被子。
怎麼發現的?
說來有些丟人,有一次醒來我發現,我被捆住了,陸青臨告訴我,我睡了一個時辰,蹬掉了三次被子,他煩了,就拿繩把我捆上了。
所以那天醒來,我一蹬腿,從榻上跌下來,頭上摔了老大一個包,氣得第二日說什麼也不去陪他。
陸青臨見我頭上的包確實大,便命太醫為我診治,允我在清涼殿歇幾天。
結果當天下午,浮月公主又上門了。
6
浮月的每次出場都很彪悍,明明是個珠圓玉潤的小姑娘,可身后總是跟著一群彪形……太監。
聽丫鬟一稟報,我連滾帶爬地從榻上翻起,捂著頭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了惹到這個祖宗。
浮月盯著我狠狠看了一會,猛地撲過來,嬌滴滴地捏著嗓子:「嫂嫂,我聽聞你受了傷,午膳都來不及吃便趕來瞧你,快讓我瞧瞧,多大一個包?」
一邊說話一邊狠狠打了個飽嗝,一股韭菜味。
我被她這一出整得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尷尬地笑笑:「多謝長公主掛念,無礙無礙。」
「怎麼能無礙呢?」浮月狠狠一巴掌打落我的手,溫柔地吹了吹我的包,眼里的心疼堪比我娘,「喲喲喲,快瞧瞧,皇兄也真是的,沒個輕重,床榻那麼大,怎麼還能折騰得讓嫂嫂撞了頭……可憐見的……」
我覺得陸青臨也有點委屈,畢竟是我自己蹬腿摔了,便好心替他解釋:「也不怪皇上,是我自己個兒沒注意,他怕我跌下去便綁了我,我有些不靈活……」
「呀呀呀……聽聽聽聽,綁了你,皇兄玩得可夠花呀……我原以為父皇的事對他影響頗大,指不定要消沉些日子,還是嫂嫂有法子~不愧是鎮南將軍府的人,就是比平常女子大膽!」
浮月笑得臉上染了紅暈,還挺好看。我是個隨和的人,本著能和強權交朋友,盡量不與其為敵的道理,便隨著她嘿嘿笑了笑。
見我笑,浮月又收了笑板起臉:「我可要提醒你,玩歸玩,可別過度,皇兄日理萬機,可不能總把時間花在玩樂上,前朝那些老東西的彈劾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千恩萬謝地謝浮月提點,浮月擺擺手,大步進殿一屁股坐下,笑吟吟吃著新做的糕點,開始同我念叨。
「我皇兄這個人打小就正經,不茍言笑,日日除了跟著太傅學治國之道就是跟著將軍練武,連說笑都不會,你可別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