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的人臉上總會露出神秘的笑容,最后評價一句。
「還當真被煙熏傻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就好好記住王妃的恩情吧,嘻嘻!」
呵呵!
嘻你個頭。
3
我十四歲那年,王妃的玉姐兒六歲。
王妃再沒有生。
老太妃給趙王塞了幾個侍妾。
王妃怒氣沖沖地砸了花瓶,盡情地發泄之后,卻哭得淚流滿面。
「當年他明明答應,我生了長子,他才能納妾,這才幾年,他就變了,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變的呢?」
有啊!
恩情。
幫了你一次的人,會幫你兩次、三次,甚至拿命去幫。
可惜,她不配。
她配不起旁人的肝膽相照,也不配與人白首同歸。
當年,王妃和趙王伉儷情深,兩人也曾一同走遍五湖四海;在趙王接到軍令時,王妃更是陪他奔赴邊疆。
可他們只顧著恩愛,邊疆卻沒有守住。
那一年,蠻夷入侵,百姓流離失所,國失三城,將軍戰死。
趙王卻活著。
他回到京城醉生夢死,享受榮華富貴,還要嫌棄王妃以情愛拖累了他,導致他延誤軍機以致誤國。
這樣的男人啊。
對外窩窩囊囊,對內卻鐵拳出擊。
王妃在王府的日子越發不好過。
她迫切地想要一個兒子鞏固地位,可惜,卻再也生不出來。
她喃喃道:「定是當年蘇義蘭接生手法不對,讓我傷了身體,不然怎麼就再不能生呢?蘇!義!蘭!她害了我!」
我娘的名字被她叫得咬牙切齒。
那年,蠻夷入侵。
我和我娘逃難路過一處破廟,遇見王妃生產。
那時,她被人群沖散,身邊只跟著一個丫鬟。
那丫鬟沒有生育經驗,逃難之時,更無法去找穩婆。
眼看她要一尸兩命,我娘用習武時學得的點穴推拿手法,助她順利生產。
彼時,她一睜開眼,就對我娘千恩萬謝,抱著孩子跪地磕頭,說我娘是再生父母,定然會為我娘立長生碑,一輩子感念她的恩情。
后來,我娘找了一輛馬車帶著我們逃難。
可惜,蠻夷來了。
一馬車的產婦,嬰兒,小丫頭。
她握住王妃的手,鄭重地將我托付給王妃。
王妃含淚答應,說定然待我如親生女兒。
我娘親了親我的額頭,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便毅然決然提著長劍下了馬車,一人攔住追兵,為我們進城贏得時間。
城門關閉。
那些蠻夷氣急敗壞,為了刺激守城開門,故意扯開我娘的衣衫……
那一刻,我哭得目眥俱裂,以至于沒注意王妃眸中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我娘親遭遇的鄙夷。
原來,她的狼心狗肺在那時就出現了。
可我竟沒發現。
4
王妃被氣到,晚上頭風發作了。
我連夜披衣起來,指尖涂上藥膏為她按摩,稍解疼痛。
她絮絮叨叨訴說心事。
「月子沒坐好,頭疼得厲害,聽聞重坐一次月子,便能治好月子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嬤嬤接話道:「不如抱養一個,抱養的那個就會帶個孩子來,王妃您看要不要……」
王妃沉默不語。
她大概是沒法子了,才會連這種民間用的法子都不反駁。
良久,她無奈道:「沒用的,上不了玉牒。」
嬤嬤眼睛一轉:「上不上玉牒有什麼打緊?左右不過是借那孩子一用,只要您懷了,再把孩子還回去就是。」
王妃睜開眸子,:「那孩子從哪兒來呢?」
嬤嬤笑了:「老奴的兒媳婦剛生了一個哥兒,已經八個月了,王妃您若喜歡,老奴明兒就把孩子抱來給您瞧瞧。」
王妃讓我拿出匣子,打開匣子就給了嬤嬤一只玉鐲。
那鐲子值幾百兩,是王妃匣子里最平凡的一個。
嬤嬤卻兩眼放光,雙手接過,叩頭謝恩。
王妃緩緩笑了。
我心覺不好。
王妃每次想懲治下人前,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可嬤嬤低下頭去,并沒有看到。
而我也沒有提醒她。
當年趕我去馬房以及馬房失火,有多少是嬤嬤從旁出的主意呢?
隔天。
嬤嬤將孩子抱了過來。
王妃逗了一會兒孩子,眉宇間便有了厭憎。
孩子哭,鬧,拉屎,尿尿是必然的,可王妃從前對玉姐兒就沒管過這些,現在對旁人的孩子只會更嫌棄。
嬤嬤只好親力親為,便忽視了王妃。
三日后,王妃說自己丟了東西,命人尋找。
鐲子沒找到,卻在后院的井里發現了嬤嬤。
打撈上來時,人已經泡腫了,而她身上有王妃的手鐲。
人人都說,她偷了東西,怕被王妃發現,便羞愧自盡。
我白了臉龐。
那鐲子分明是王妃賞嬤嬤的。
可如今竟然成了贓物。
王妃想要害一個人,從不需要真刀真槍。
只要栽贓陷害,借刀殺人即可。
無人時,王妃手指掐著那孩子白嫩嫩的臉龐,笑吟吟道:「一個奴才而已,也敢讓本王妃替你這小東西鋪路?還向本王妃炫耀自己有孫子。呵!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該死!」
孩子被掐得直哭,差點兒哭厥過去。
沒了嬤嬤悉心照料,那孩子很快便病歪歪的。
孩子的母親哭著跪在王府外,求王妃將孩子還回去。
王妃將人請進來,涼涼道:「孩子是你的,自然該還給你,可這孩子在王府這段時日可花了本王妃不少時間精力,這該怎麼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