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給自己的小情人報仇的。
姜璧行完禮,也沒有搭理自己這個頗為不好惹的五姐,正要帶著我和溫嫣入座,五公主姜銜枝卻驟然開口:「七皇弟身邊的二位,不介紹一下自己麼?」
我攔住欲要上前的溫嫣,走到了五公主姜銜枝的面前,不卑不亢地同她對視。
五公主姜銜枝上下打量我一眼,聲音輕柔得幾乎讓外人聽不到:「是你殺了衛酒麼?」
「臣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在我昏迷的時候,姜璧替我請了個雍王府長史的官職,位居五品,不算太高,但也可以自稱臣了。
五公主姜銜枝冷笑一聲,正要發落我,溫嫣及時上前,一句「臣溫嫣見過五公主姜銜枝」,硬生生打斷了五公主姜銜枝的施法。
眾目睽睽之下,五公主姜銜枝身為皇室成員,也不好同我們兩個夾纏,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一下,語調十分微妙:「二位既然能入得了我七弟的眼,想來是因為美貌的緣故吧。」
言下之意,便是嘲諷我和溫嫣都是以色侍人了。
賓客們頓時哄然大笑,笑聲里充斥著揶揄。
姜璧的臉色相當難看了,我卻朗朗開口:「殿下有所不知,臣擅詩。」
五公主姜銜枝抬眸:「擅詩?」
「是,臣年少時長在鄉野,從未見過有如此豪華的宴席,愿為殿下和四殿下作詩一首,以紀念躬逢盛宴。」
我的坑挖好了,各位可以跟著往下跳了。
四皇子姜望看了過來,一直以來他得到的情報都是我早年和在南齊時候的經歷,如今五公主姜銜枝開口為難,便是他刻意安排的。
按照慣例,女人之間的爭執,姜璧也無法插嘴。
若是我不接招,那麼五公主姜銜枝就可以隨意發落我了,古人刑罰里面,有著非常多的可操作空間,一個不好,我斃命于此也是可能的。
我接了招,姜望就可以試探我甚至是姜璧的底牌了。
「作吧,若是作不出來,小五可是會罰你的。」姜望的聲音格外和緩,言語內容里卻是步步殺機。
「意氣驕滿路,鞍馬光照塵。
借問何為者,人稱是外臣。
朱紱皆大夫,紫綬悉將軍。
夸赴皇子宴,走馬去如云。
樽壘溢九醞,水陸羅八珍。
果擘洞庭桔,膾切天池鱗。
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
我把白居易這首詩微微地改動了一下,然后悉數背了出來。
姜望與五公主姜銜枝齊齊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我真的會作詩,魏王府上有個幕僚大膽地開了口:「巫大人,詩很不錯,可惜缺了尾句。」
我看都沒有看幕僚一眼,而是把目光投向最上座的姜望,把皮球踢回了他:「魏王殿下真的想聽最后一句麼?」
姜望抿唇,他總感覺自己被我繞了進去。
五公主姜銜枝卻不耐煩了,皇家女子向來驕橫跋扈,她早就想整我了,「巫清明,若是沒有尾句,當心你的腦袋。」
「那好吧,臣獻丑了。」我垂下眼眸,殺氣騰騰地補了最后一句。
「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四座皆驚。
唯獨我含著冷笑。
這不是巧了麼這不是,北燕也有衢州,剛好也在遭災。
老百姓在外面流離失所,你們擱這兒擺鴻門宴,還想著給姜璧一個下馬威。
好啊,那我巫清明剛好替你們魏王府揚揚名!
這詩傳出去,北燕皇帝不把你和五公主姜銜枝噴個狗血淋頭。
我巫清明跟你姓姜!
20.
由于我整了一個好活,一時之間整個宴席上都沒有人說話,只聽得「咔嚓」一聲,清脆的玉碎聲傳來。
原本在姜望手里把玩的玉杯被他捏碎,鮮血順著他的手掌,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五公主姜銜枝這才反應過來,惡狠狠地看著我:「巫清明,你好大的膽子,敢誹謗朝政,給我拿下!」
溫嫣唰的一聲出了劍,脊背挺直,神情凌冽,宛如一只蓄勢待發、急于見血的獸類。
有她壓陣,我并不慌張,側著頭正要同五公主姜銜枝掰扯,耳邊卻傳來清越的嗓音。
是姜璧。
「底下人不懂事,但也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姜璧神色清冷,似是對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不厭其煩,側著眼眸輕輕瞥了一眼五公主姜銜枝,「五皇姐這是心虛了麼?」
還沒等五公主姜銜枝回話,姜璧又漫不經心地嗤笑一聲,眼眸流轉間盡是嘲諷的光芒:「一句詩就能嚇到見血,四皇兄,不是我說你,你也太沒用了些。」
然后姜璧把座前的酒一飲而盡,輕輕把空杯子倒置在桌上,起身囑咐我和溫嫣:「走吧,無趣。」
見姜璧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五公主姜銜枝登時大怒,還想再攔,命自己身邊的侍衛長上前。
侍衛長長劍剛剛揮起來一半,溫嫣手里那抹劍光已經斬開了對方的脖頸。
她下手極為狠辣,那人皮膚、肌肉、血管、脊骨被一齊切斷,血柱頂著頭顱沖天而起,眼睛里的生機飛速凋落下來。
一地鮮血中,溫嫣看著面容驚駭的賓客們,流露出堪稱羞澀的微笑,將手中還滴答著血的長劍抬起,狀似無意地指向姜望與五公主姜銜枝:「殿下有所不知,臣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