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生門的弟子們,畢竟修煉時間太短,再加上小哈不允許大家傷敵性命,漸漸落了下風。
眼看一頭頭騾子被打傷,我和小哈心急如焚,卻又沒辦法快速打敗四月仙子。
「門主!再不下殺手,弟子們都要被打死了!」一頭騾子咴咴地叫道。
「門主!為什麼他們能殺我們的騾子,我們不能殺他們的人啊!」
另一頭騾子眼中噙滿淚水,嗚咽地叫著。兩頭騾子躺在他旁邊,生死不明。
眼見如修羅地獄的戰場,我悲慟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小哈看了看我,咬緊牙關,雙唇顫抖,終于橫下心來:「騾生門弟子聽令!殺……無赦!」
剎那間,騾子們齊齊猛撲上去,以傷換傷、以命換命,將仙族修士打得措手不及。
我不忍再看。
悍不畏死的騾子們,讓四月仙子出現一瞬間的失神。
小哈抓住機會,用一只前蹄作為代價,將四月仙子打成重傷。
13
四月仙子帶著殘兵敗將逃走,我和小哈開始清點戰場。
門中數千頭騾子,戰死者數百,傷殘不計其數。
小哈不顧自己的傷勢,和救援隊一同搬運著傷者。
最后一頭受傷的騾子得到了救治,被送回山門后,小哈這才癱坐在地,拉著我放聲慟哭。
「是我不讓他們殺敵的,是我害了他們……」
我用前腿抱住小哈,默默地靠在他的脖子上。
小哈,這怎麼能怪你呢。
我知道,殺了仙,見了血,就徹底沒有回頭路了。
無論是仙是魔,被騾子打敗都是件丟臉的事兒,他們必然不敢聲張。
可四月仙子這邊死傷無數,她不得不上奏此事,為了保住臉面,她一定會把騾生門的實力放大十倍,百倍。
下一次大軍壓境,就是騾生門滅門之時。
14
「鳶兒,走吧,」小哈對我說:「和弟子們一起走,大家四散逃離,化整為零,應該能活下來一些騾。運氣好的話,也可能都活下來呢。」
我搖搖頭,目光停留在小哈的前腿末端。
那兒本該有一個蹄子,曾經把紙包和希望一并推進磚洞的蹄子。
「那你呢?」
「我?」小哈啞然一笑:「我留在這兒給你們殿后,殺得仙族大軍片甲不留。」
我和小哈對視一眼,放聲大笑,笑得滿地打滾。
「我不走。」我忽然這麼說道。
小哈的笑容驟然凝固在臉上。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因為系統任務還沒完成嗎?
因為我遇到危險時,他不曾拋下我?
因為他是一只會臉紅的,讓我心動的青澀騾子?
因為……
「因為,我愛你呀。」
空氣中的血腥氣息消散開來,仿佛有淡雅的梔子花香縈繞鼻尖。
小哈毛茸茸的臉頰,又一次紅到了耳根:
「鳶兒,留在我身邊,是會死的啊……」
他的聲音含糊、顫抖,低著頭不敢看我。
而我用蹄子挑起他的下巴,凝視著他的雙眼,用最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沒關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下一秒,世間最溫柔的觸感,貼住了我的雙唇。
15
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我和小哈遣散了弟子們,將騾生門的財物均分下去。
「走吧,隨便去哪里,隨便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弟子們離開后,我和小哈留在山門附近,等候仙族大軍的到來。
「我一直覺得你很奇怪,」小哈說:「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要和我戀愛。」
「奇怪的事兒有很多啊,」
我說,「你明明是個修煉奇才,卻甘心做何淡的戰斗伙伴。」
我們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這是秘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我們像兩頭普通的騾子情侶一樣,并肩吃草飲水,一同賞花賞月,再就是天馬行空地聊天。
系統告訴我,小哈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 99 。
只差一點。
但我已經完全不在意好感度了,那只是個數值而已。
他的好感早就溢于言表,熱烈而張揚。
第七天。
我從睡夢中驚醒時,已經被黑壓壓的大軍包圍了。
小哈站在我身旁,昂然面對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敵人。
我們低估了四月仙子的夸大程度,不只是仙族,就連魔族、人族,也把騾生門當成了頭號大敵。
仙族十萬精銳,魔族十萬精銳。人族正派和邪派,也來了不計其數。
我甚至在人群中發現了夕燒和傻白甜。
仙族為首的將領,一襲金甲,騎在一頭金燦燦的獨角獸上。他打量著我和小哈,不解地詢問道:「四月仙子,你說這騾生門有百萬騾子修士,為何本將只看見了兩頭騾子,其中一頭還瘸了腿?」
四月仙子紅著臉,呵斥道:「那兩頭騾子!速速說出你們同伴的下落,否則把你們千刀萬剮!」
小哈不理會四月仙子,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鳶兒,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我莞爾一笑:「你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我說,我會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小哈長嘶一聲,整個騾騰空而起,奇怪的吟唱聲從他口中……不,那吟唱聲,竟然是出自于他的身體內部。
「這是什麼?」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吟唱聲越來越響亮,小哈的身上浮現一行行奇特的咒文。這些文字如有生命般,緩緩在他身上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