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衣,我看了。
我手指觸摸到羽衣的一瞬間,就感覺到那每一根羽毛否仿佛活了一般,想要和我的血肉連接在一起。
那一刻,我很想將羽衣據為己有。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也花了極大的心力說服阿難,不要動那件羽衣。
為的就是今日讓蕭嬙當眾吐露實情。
我看向父皇,輕聲道:「陛下,此事該如何處置?」
父皇閉了閉眸,再睜眸時,已面沉似鐵。
「將蕭嬙抓入天牢候審。讓他放開朕。」
他咬牙切齒,滿面含羞。
當著眾人的面,被如此要挾,他顏面全失,大概從此會恨毒了我。
可他從沒想過,當他說出來讓我和蕭嬙同日下降給明啟的那天,我也是這樣含羞帶憤,還有難言的失望。
人啊,總是能看見自己的難堪,對別人的,便視若無睹。
我點點頭,示意小師弟滄笙放開父皇。
他再無面目待下去,狠狠瞪我一眼,便率眾離去。
他回眸看一眼蕭嬙,目光透著迷茫,卻終究沒有再為她說一句求情的話。
蕭嬙被侍衛押下,她不甘心的掙扎著。
「放開本宮,本宮不去天牢。蕭御風,你別以為你贏了,你以后總有跪著來求我的那一日。」
「我詛咒你和你的母后一般不得好死!」
我微微握住拳頭,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我和她都是無辜的,明明做錯事情的那個人是父皇。
為什麼她偏偏選擇恨我呢?
難道是因為我弱嗎?
若果真如此,我對她連最后一絲同情都湮滅了……
12
父皇如瘋了一般,開始清理后宮。
這些年,父皇為了蕭氏被詛咒之事費勁了心思,知道自己生不出兒子,他對后宮妃子也歇了心思。
故而,宮中并沒有得寵的妃嬪。
實際掌控后宮的人是蕭嬙。
她輕易的就將人安插進父皇的寢宮,偷出了父皇視若至寶的羽衣,又做了假的混淆視線,就等著我回宮來一場偷龍轉鳳。
父皇那麼驕矜自負之人,被她耍的團團轉,怎能不恨?
宮里的宮女太監換了一茬又一茬。
血腥味彌漫整個宮廷。
滄笙看的咋舌。
「師姐,好可怕,這皇宮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他說著,小心的湊近我,想要抱我的胳膊。
只是剛靠近,就被小白襲擊了。
小白啄著他的頭發,又準又狠。
滄笙則在大呼小叫。
「死鳥,臭鳥,怎麼這麼沒禮貌」
「她是我師姐,我和她親近怎麼了。」
「再敢啄我,我就把你燉了。」
「哎呦,白哥,白大爺,您可別啄了,孩子都被啄禿頭了。」
我忍不住笑了。
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我看著天上月亮,輕聲道:「今天又是月圓之夜啊!」
一人一鳥停了下來。
滄笙整理著發冠,小白沉默的飛上了枝頭。
這是我們一起在真仙觀外度過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每個月的月圓之夜是我和滄笙最難過的日子。
我全身血液如沸,而他則渾身冰冷。
他喝了我的血才會好,而我則必須吃玉髓才能康復。
從前的這一日,總有師父護法。
如今只有我和他。
我用簪子劃爛手腕,滄笙小心翼翼的吸著我手腕的血,直到血凝固,他趕緊離開嘴,耳朵已經緋紅。
小白吐出玉髓給我。
滄笙則急急忙忙為我裹紗布。
阿難推開他,親自為我裹。
她輕聲道:「你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吧?你看看,這就是強行結果的下場,何必呢?」
她的話大有深意,卻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性格堅毅,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羽衣沒到手,是一個字也不肯多說的。
我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紙,輕輕一撕。
很快,我手中出現了一張羽衣。
這是道家的隔空取物。
找到羽衣的時候,我就在羽衣上面動了手腳,將符咒留在上面。
我不會將母親的衣物再交到那負心人手中,更不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再一次遺失。
阿難低低的歡呼一聲,歡喜難以自抑。
滄笙傲然道:「你這小丫頭,真是不知道在擔心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師姐可是真仙觀一霸,還能差你這點兒東西。」
我:「……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我又沒說錯,哎呀,破鳥!」
小白上下飛舞著啄滄笙,滄笙急吼吼的反擊。
偏偏小白身姿靈活,他占不到絲毫便宜。
阿難捧著羽衣,滿目激動的看著我,張口想說什麼。
門外,呼啦啦傳來一陣響聲,無數侍衛突然闖入宮殿。
阿難深深看我一眼,一咬牙,立刻將羽衣披在身上。
很快,她的身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變成了一只巨大無比,美麗高貴姿態優雅的鳥。
她展開翅膀,凌空而起,只輕輕一扇翅膀,便將無數侍衛扇飛在地。
她很快闖出宮殿,向著父皇的勤政殿飛去。
「鳥妖,她是鳥妖!」
「快去護駕。」
我急忙追去,卻眼睜睜看著她在靠近勤政殿上空的時候,被一道金色的龍氣擊中,差點兒掉落下來。
我、滄笙,小白相視一眼。
小白身形一展,化作一只巨大的飛鳥閃電般飛去,接住掉落的阿難。
我和滄笙則聯手擊中那條騰空而起的金色的龍影,它嘶吼一聲,躲進金殿之中不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