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來替母后祈福。」我胡亂尋了個借口,迫不及待地抓起他的手摁在我胸口,「你是不是往里頭下蠱了?為何我不見了你,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太醫偏偏說我身子好得很。可我不覺得好。」
永衍怔愣,快速把手縮回去,我被帶得直接往前踉蹌,一個收勢不及摔倒在他懷里。
「完了,跳得更快了,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他倉皇又守禮地將我扶著,自己往后退了三步,手里的佛珠捻得飛快。
「公主不該過來,貧僧未曾給公主下蠱。」
「可我為什麼時時想見你?」我逼近一步,不依不饒。
殿內燭火噼啪濺起,驚得他指節微顫。
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是似懂非懂,只是覺得,與永衍在一起時,我特別開心。
他喚了個小師父護送我回去。
臨走時,我借口想替皇祖母求串佛珠為由,誆走了他的佛珠。
佛珠很長,我在腕上繞三圈將將夠。
永衍盯著我的手腕,烏黑的眸子忽然一暗,轉身離開時,步子有些急。
回去后,我自然沒把佛串給皇祖母,那本就是我想要的。
我讓隨杏尋了些話本子來,隨杏賊頭賊腦地藏了進來。
她問我看這些做什麼?
我翻著話本子,撫著手腕上的佛珠。
「想打發些時間。」
母后不讓我看這些,宮里的公主從來都是由父皇賜婚,再與未曾蒙面的夫君殷實度日。
在我前頭,還有個大姐姐,是宋國的長公主。
她就嫁與了兵部尚書之子崔鈺杰,婚后兩人相敬如賓,從未紅臉。
姐姐甚至還為他夫君納了三房侍妾。
她是公主,駙馬至死都不可納妾,可姐姐卻在成婚一年里接二連三地往府里召新人。
世人都皆贊她大度賢淑,溫雅秀智。當以三從四德之典范。
我見過她回門時的樣子,神情一板一眼,像極了宮里頭那些不得寵的嬪妃。
可她唯有在宮宴上,見到隴南世子時,才會暈紅了眼。
我猜想,她是對駙馬無心,所以任他納多少妾,都不會放心上。
捫心自問,我能做到嗎?
母后來找我時,我慌忙將話本子往床榻下扔。
她拿了駙馬的人選來給我看。
「阿梨,你中意哪個人選?回頭我與你父皇說去。」
我掃了一眼,最上頭的是季將軍的獨子,季春白。
小時候唯一一個沒用武力打贏我,卻以腦子坑過我的主。
絲毫沒有武將世家的耿直率性,從小到大都是焉壞。
不僅把照顧他的丫鬟婢子耍得團團轉,長大了更是在戰場上把敵軍騙得哭爹喊娘。
「季小將還在戰場上,下月初回來,仔細算來,他和你倒是談得來。」
談得來?
我眉毛斜挑,幼時曾誆我榮娘娘養的哈巴狗會吐人語。我便趁月黑風高的時候把那狗崽子給綁了。
在寢殿里和它對峙了一晚上,說了一夜的廢話,讓它回我一句。
父皇找來時,我還沒瘋,狗快瘋了。
此后榮娘娘那里我是掛了號的禁止入內,一旦過去,便跟了七八個人看著我。
聽聞不多久,那只狗就抑郁了,禿了好大一塊毛。
「母后,駙馬只能父皇選嗎?我可不可以自己選?」
我的腦子里閃過永衍的臉,清俊無雙。
母后把畫像攤開,不解道:「現在你不就是自己選嗎?」
我把季春白的臉推開了些:「母后,跟我說說青山寺的永衍大師吧?他真的不還俗嗎?」
「阿梨,你……」母后狐疑地看了我幾眼,我心虛地把衣袖拉下去,遮住了那串佛珠。
「阿梨,永衍大師大你八歲,他與皇家干系莫深,你父皇雖對他尊重有加,可未嘗不是防著他。母后說過,天底下的事,我皆可以依你,但永衍不行,他是宮里的忌諱。」
忌諱?他不是佛子嗎?普度眾生,心懷慈悲的方外人。
「他為何是忌諱?」我不死心地問。
母后嘆了口氣:「這事,只有太后和皇上知曉。我也不知,但阿梨,離永衍遠點。宋國需要他。」
我心底像墜了顆石子,晃蕩得疼。
上元節那天,宮宴剛過,我便喬裝出了宮,直奔青山寺。
萬沒想到,前腳剛上青山寺,后腳就被山匪包圍在了里頭。
匪首叫囂著要永衍把布施的錢財拿出來。
我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早知要碰上意外,就該多帶幾個侍衛出來。
匪首眼利,一下子就看到了我,把我抓在懷里,扣死我的臉,混濁的雙眼一亮。
「好一個漂亮的小娘們!是哪家偷逃出來夜會情郎的?」
「沒準會的正是老大你呢!」其他匪徒哄然大笑。
我惱得瞪大眼睛,泫然欲泣。手上不停地拍打著匪首。
「小娘們挺辣啊!待會兒希望你在床上也能這樣!」
我嚇得雙眼緊閉,面如死灰。
永衍出來時,身后跟著寺里的其他和尚。他抵在前頭,背挺如松,見到我被扣在匪首懷里,被肆意調笑時,嘴唇瞬間緊抿,眼里黑云翻涌,面色深沉。
他讓匪首放了我,愿意把寺廟里的錢財盡數給他們。
可匪首顯然來了興致,他不僅要財,還要人。
他拿起砍刀,挑落我的披風,扣著我往里直走,隨意挑了間屋子,說要與我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