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僑去留學了,去美國讀電影。」
「他本來就不打算高考的。」
「聽說他自己拍的片子獲獎了,真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十九歲的程僑憑借一部自編自導的學生作品在獨立電影界嶄露頭角,算是天才型選手,聽說又申請到了基金投資拍片,赴美留學前途一片光明。
而我只是和他短暫同桌過一個學期的女同學。
在他耀眼的青春里,留不下一點痕跡。
可我羨慕炙熱明媚的光。
所以,后來我也報考了電影學院。
林望敘得知時,有些意外,他問我:「為什麼考這個?」
我成績拔尖,按理還有很多選擇。
我不說話。
他眉眼一動:「為了我?」
其實不是。
但我第一次對他撒謊。
「是,我想離哥哥近一點。」
撒過一次謊,就一發不可收拾。
瘋狂的報復欲在我內心滋長,我喜歡看林望敘自以為了解我的樣子。
終于,像他說的那樣,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心機女。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和程僑有交集。
直到前幾天,班上的同學告訴我,她要去試鏡。
「程導的新片《光曳》來我們學校選角了!」
「天啊,他真的和傳聞中的一樣帥。」
「只是炒作吧,沒資本選不上的。」
「誰知道呢,試試看混個臉熟也好啊。」
我擠在人群中,看見坐在臺上的他。
一身隨意的黑色衛衣,擋不住頎長的身形和精致的五官。
褪下了我所熟悉的少年青澀,多了幾分陌生的散漫倦怠。
我被后來的人擠出來,同學拉我去逛街。
她感慨:「也不知道像程僑這樣的,會喜歡什麼樣子的人?」
話音剛落,我們就看到林望敘的大屏廣告。
什麼人都有可能。
但唯獨不可能是我這樣的人。
已婚的、嫁給自己哥哥的人。
從前不可能,現在更是。
可我把手機里的照片傳給同學時,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高中時程僑的電話號碼。
那個我從未打過的一串數字。
我在回家前,朝那個號碼發了條短信。
【程僑你好,我是林迢迢,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試鏡《光曳》嗎?】
我編輯著,心想太扯了,他未必還用這個號,想來也不記得我了。
我這像極了詐騙短信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回復?
一邊想著刪除文字,一邊打開家門。
「你晚了五分鐘。」
黑暗里,我哥的聲音嚇得我手一抖。
發送出去了。
我反手,刪除了記錄。
3
林望敘走了。
門一關,我匆忙發了短信。
【他走了,你上來吧。】
眼睛掃到電話號碼,目光呆滯了幾秒。
完蛋了。
我發錯人了。
這條短信本該發給我經紀人的。
林望敘不同意我進娛樂圈,怕我攀附他的關系。
但我想搞錢,私下簽了經紀公司。
今晚經紀人吳術給我送劇本,卻不想撞見了林望敘。
「你哥走了嗎?」
吳術貓著身子在樓下等半天,打電話給我。
「姐,我闖禍了。」
她一進門,我就將發錯的短信給她看。
她抽了口煙,問:「你怎麼敢的?」
我以為她在意的是這條,可她卻指了指上一條短信。
「你想試鏡《光曳》?」
「這個餅多少人在撕,連你哥想演男主都要觍著臉去求的。」
我收回手機,她嘴巴沒停。
「等會兒,你為什麼有程大導演的電話?」
「高中同學。」我說。
她輕笑,掐滅煙。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叫不上名字的高中同學。
」
「你也不是第一個想找這種門路的,但程僑是出了名地討厭這種人。」
吳術拿過我的手機反復看那條短信。
「他那麼眼高于頂的人,是瘋了才會在樓下等你老公走了才上樓。」
她忍不住笑著吐槽,「這條短信要是賣給狗仔,再炒作一下……」
我沒讓她把話說完,拿回手機三兩下把記錄全刪了。
她揚起一邊眉毛。
「急什麼?」
「你連網劇的女四都夠不上,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碰瓷都沒人信的程度。」
我收起手機,認真說:「我要的只是機會,不是捷徑。」
吳術眸光一頓。
「可你這短信這麼一發,即便他記得你,也會覺得你輕浮隨便。」
我沒接話,窩在沙發上翻劇本。
「其實,你完全可以借你哥的資源,」她湊過來,「畢竟,林望敘捧起人來毫不手軟。」
我哥最近在捧一個新人。
超出邊界地捧她。
「顧昔,你認識吧,」她語調一轉,「別說,長得和你挺像。」
不像。
她更年輕漂亮。
按我哥的話來說,更干凈。
干凈得像我第一次見到我哥那會兒,處處需要被保護的模樣。
他把她保護得很好。
「我知道。」我說。
有天凌晨四點半,她用他的微信給我發過一張照片。
白皙的脖子被種上草莓的照片。
「姐姐,你是不是也想試一試?」
「但怎麼辦呢?這種事情,哥哥他只會對我做。」
林望敘縱著她發的,甚至樂此不疲。
「就這你還不離婚?」吳術問我。
「因為我有病。」
這些年,我的皮膚饑渴癥已經嚴重到只能被林望敘觸碰的程度了。
他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篤定我永遠不會離開他。
無論他多麼過分,我都會忍下去。
我已經麻木了。
人因為利益聚在一起,他和我是這樣,我父母也是這樣。
婚姻不過如此,愛情不過這樣。
有人會幸福,但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