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預感,祁懷晟出現的那一日,就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或許我的執念,在于背負罵名地死去?
我很耐心地等著。
宋芙清過來的時候,我也不躲開了。
跳出局外,發現謝辭對宋芙清,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親昵。
大多時候,都是宋芙清說,他清寂地應。
但封后大典在即,宋芙清似乎也不介意了。
隨著日子逼近,鳳儀宮逐漸成型,芳華殿翻天覆地。
這日,宮人們在芳華殿,挖出一具白骨。
正如謝辭曾說過的,這皇宮里,不缺孤魂野鬼。
修建宮殿時挖出白骨,并不是什麼稀奇事。
因此并沒有人來稟報。
其實如果那白骨不是我的,我也不會知道。
白骨出土那一刻,我的靈魂莫名輕盈許多。
我看著宮人們一邊念著「莫怪」,一邊將我尸骨周身的符紙燒掉。
然后拿來工具,打算給我「挪窩」。
或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的尸骨被全部挖出時,來了御令。
暫停芳華殿一切工事。
宮人們匆匆給我蓋了些土就離去。
我飄回勤政殿,見謝辭換衣裳,執佩劍。
我知道,就是今日了。
20
謝辭居然只帶了一個羽林郎。
我原本只跟著他到宮門口。
試過太多次了,我根本出不去。
可我實在不放心。
祁懷晟那人心思異于常人。
他大費周章地瞞著我過世的消息,瞞了六年,難道就為了要挾宋芙清?
他還要挾失敗了。
所以看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我還是沒忍住往外飄了飄。
沒想到,竟飄出去了。
是因為那幾張符紙嗎?
我忙不迭地跟上謝辭。
時隔六年,我又見到了祁懷晟。
明明已經是魂魄的狀態,仍舊感覺有血液倏地往腦門涌。
刻骨的恨意叫囂著,恨不得撲上去。
生啖其肉。
宋家果然與祁懷晟有勾結。
京郊的農戶中,家主宋淵與祁懷晟對桌而坐,推杯換盞。
謝辭的功夫長上不少,和那名羽林郎悄無聲息地潛入屋后。
確認過屋中人后,兩人對視一眼。
分開兩道,離開。
不是來抓祁懷晟的嗎?
人在里面呢,不聽聽他們在謀劃些什麼?
我跟上謝辭。
他踏著極輕又極快的步子,逡巡著農舍的房間。
農舍外有人把守,這樣很容易被發現。
祁懷晟不擅武,宋淵亦是文官。
這種時候,不應該直接沖上去將兩人押住嗎?
農舍有什麼好看的?!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
謝辭在找「我」。
笨蛋。
我不是……你的仇人嗎。
好不容易逮到祁懷晟,去抓他啊!
謝辭在找尋間,另一處農舍傳來打斗聲。
他步子一頓,再顧不上隱藏身形,往那處農舍去。
那邊大約就是宋家安排來刺殺「我」的人。
不過須臾,他已經趕到現場。
但下一息,所有持刀人調轉方向,將他團團圍住。
果然,圈套。
21
祁懷晟志得意滿地出現。
這麼多年,他還是那副樣子。
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真是蠢啊。」他負著雙手,笑得輕蔑,「為了一個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手軟。
「如今更是連命都不要了。
「李容嫣這顆棋,還真是好用。」
謝辭被圍在中間,手持劍柄,并不說話。
「動手!」
十數把大刀就要往下。
謝辭卸下佩劍,高舉,扔下。
認輸的姿態。
祁懷晟偏偏腦袋,露出了然的笑。
「把我們的新帝陛下,綁過來。
」
我的靈魂忍不住開始叫囂。
「謝辭!你在做什麼謝辭?
「你的后招呢?我不信你沒有后招!
「你明知道祁懷晟以折辱人為樂,為什麼要束手就擒?!」
果然,謝辭才到他身前,就有人踹了一腳他的膝蓋窩。
使得他跪下。
「憑什麼跪這種人?
「你給我起來!
「你都是王朝新帝了,怎麼能輕易下跪?!」
謝辭卻渾然不覺,只抬起頭:
「我要見李容嫣。」
我愣住。
連祁懷晟都愣住。
隨即猖狂大笑:「你竟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早知如此,我就不殺她了!
「李容嫣死了。」
祁懷晟快意地盯著謝辭,「李容嫣,六年前就死了。」
22
冬日的風,凈涼。
謝辭一瞬不瞬地望著祁懷晟。
仿佛并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下一瞬,他眼里涌上滅頂的涼意。
「你說什麼?」
他終于肯用早藏在手心那把匕首,利落地割斷了綁住他的繩索。
站起身,步步逼近:「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祁懷晟后退兩步:「都愣著做什麼?動手啊!」
農舍四周,探出箭矢。
弓箭手已將兩處農舍都包圍。
祁懷晟又是大笑。
「你說他們的箭快,還是我的刀快?」
十數把大刀齊齊落地,剛剛還將謝辭包圍的人一并跪地:
「陛下!」
祁懷晟臉上的表情這才有了變化:「宋老頭,你耍我……」
謝辭仍舊盯著他。
三兩步走到他身前,掐住他的脖頸:「小七呢?
「你把小七弄到哪里去了?」
他雙眼通紅,形容宛如修羅,「把小七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祁懷晟仍是笑。
聲音從喉道里擠出來:「她死了。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嗡——
尖銳的疼痛在我的靈魂深處迸發,仿佛要將我生生撕碎。
「閉嘴!
「不要說了!
「謝辭,殺了他!殺了他!」
狂風大作。
可他還是要說。
「大夏王朝最是金尊玉貴,冰清玉潔的小七公主,被我生生凌辱了七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