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沈黎一個冒牌貨,自然不可能是「忘」。
可安帝命人將醋汁抹在圖上,瞧見「云夏」和「云淼」兩個名字后。
她偏要做出一副被我提醒,猛然想起的模樣。
「沒,沒有,我怎麼可能忘,只是這圖太像真的,我看錯了……」
聞言,爹爹眸色驟然一沉。
「真圖?我領軍數十載,行軍布防皆在腦中,從未畫過真圖。」
「我倒是想問問,你在哪兒見過真的?」
沈黎自然說不出在哪里見過。
「我……」
她磕磕巴巴。
臉上血色寸寸盡失。
一句完整的話還未說出,忽然被門外傳來的清朗男聲打斷。
「一個周國細作,就算沒見過真圖,也要捏造一個『真的』污蔑咱們云家通敵叛國,這有什麼好問的?」
人未到,聲先至。
循聲望去。
就見我那數月不見的兄長,帶著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進來。
「陛下,堂上這個冒充我小妹的女子是周國細作,我身后這個,才是真正的云家嫡次女云淼。」
周國細作假冒云家嫡次女。
此話一出,場上瞬間炸開了鍋。
太子沒料到此番變故,臉色瞬間陰沉。
沈黎更是面色慘白。
「阿兄,你們在胡說什麼,我……」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你是云淼?那我是誰?」
「八年前,我與兄長阿姊走散,被賣進雜耍團里,三年前,你也被人牙子拐進雜耍團中,我以為我們是同病相憐,你才愿意助我逃脫,沒想到,你卻設計奪我玉佩,將我推下懸崖。」
「沈黎,看看我的臉,親手殺我,你真的不曾做噩夢嗎?」
女子聲聲泣血,揭開帷帽上的面紗。
瞧見她那張溝壑不平的臉,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安帝和太子,都面露震驚。
也不知道是被人喚出真名,還是那張臉上的傷痕太過可怖。
沈黎驚叫出聲。
「不可能,你說謊!你才是假的!你明明死了!我親眼看見你的尸體……」
她神情驚慌。
直到看見太子陡然兇狠的表情,才猛地怔住。
聲音戛然而止。
但是已經晚了。
此刻誰真誰假,不言而喻。
23
從太子迎親,到沈黎揭發云家通敵,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誰也沒有料到,形勢會逆轉如此。
娘親和小妹抱頭痛哭。
審了幾個時辰,卻是這麼一個結果,安帝已經面露不悅。
「一點小事,竟然鬧出這麼大陣仗。云卿,你們云家自己捅出的爛攤子,自己看著收拾吧。」
他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可太子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他上前一步,攔住安帝。
「父皇,兒臣思來想去,還是認為此事太過蹊蹺。」
「怎麼偏偏這麼巧,云家剛查出來通敵,便冒出一個真的嫡次女,他們分明就是見通敵之事敗露,找人來頂罪……」
他目光灼灼。
就差將「這是收回云家兵權的好時機」宣之于口了。
沈黎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頭磕在安帝身前。
「皇上,太子殿下說得沒錯。」
「都說虎毒不食子,我也沒想到,爹娘和阿兄阿姊為了脫罪,竟然找個假的冒充我。」
他們二人一唱一和。
無非篤定安帝比任何人都想收回云家的兵權罷了。
可安帝穩坐帝位數十年。
太子這點把戲,怎會看不出來?
的確,他比任何人都想收回云家的兵權。
但比起兵權本身。
他更在乎收回兵權之舉是否「名正言順」
,是否會引人詬病。
否則,也不會將父親留在上京,整整八年未有動作。
事已至此,在場的朝臣和皇子公主并不是傻子。
爍陽公主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太子哥哥,此女是不是細作,交由都察府一審便知。倒是你……坊間傳聞,你與此女早就相識,互生情愫。不知此前你知不知曉其身份?」
「還有她雪夜失貞,一口咬定是你所為,云家人明明已經自請送她去庵堂了,為何你一夜之間便改了口?還要以正妃之禮娶她?」
「你們二人,難道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協議?」
爍陽公主的話說得直白。
越聽到后面,安帝的臉色越沉。
「太子識人不清,心性不堅,罰幽禁東宮,何時思過,何時再出來。」
「至于其余人,按流程審!」
短短幾句話,便給此案定了性。
24
酷刑之下,沈黎事無巨細一一交代。
包括她如何謀害冒充小妹、如何說服太子、偽造書信和證物……
聽說,安帝看著那一沓厚厚的認罪書,氣極暴怒。
當場便判她凌遲處死。
而太子,勾結周國細作,企圖誣陷朝廷重臣。
被削去了太子之位,關進宗人府。
沈黎行刑前一日。
我趁著月色,去了一趟昭獄。
大牢里,沈黎渾身是血,臟污不堪。
看見我,她掙扎著想要坐起。
可身上的傷太重,不過掙扎一瞬,她便疼得氣喘吁吁。
她罵:「云夏,憑什麼我家破人亡,你卻安枕無憂,憑什麼你爹殺了我爹,還能活得好好的!安心享受著榮華富貴!」
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們享受的一切,都是我爹在戰場上一刀一劍拼出來的。他殺敵數十年,從未濫殺一個周國百姓。
可你爹呢?春陽城城破那日,領數萬大軍,屠戮春陽城上萬百姓!」
「那些人里,有剛剛懷有身孕的女子,有牙牙學語的小兒,大多都是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的老弱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