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這.....這......」那大娘遲疑了,須臾,咬了咬牙:「這是我遠房侄女,剛死了丈夫,來尋我投親......」
我不知大娘此話何意,低著頭也不敢貿然開口。
下一瞬,那紅衣男人玩心大起,將懷中抱著的銅錢袋子一袋一袋砸在擺著梳子的小攤上,末了,拍拍手,勾唇一笑:「她我要了,等會你自去府上賬房支一百兩銀子。」
那大娘千恩萬謝撿著掉在地上的錢袋,點頭哈腰道:「多謝三公子,多謝三公子。」
那紅衣男子猛地將我扛起來,朝著身后眾人道:「今日高興,便饒你們這一次,今日的錢便不收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我暈頭轉向,我這才大夢初醒,我這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娘賣了。
我被他扛在肩上,身體劇烈地撲騰著,驚慌失措大叫:「我不是她侄女,我不是她侄女,你放開我。」
「什麼?你不是?」紅衣男子停下來問:「那你是誰?」
不等我開口,商販們竟異口同聲篤定說:「她就是王婆的侄女——」
「對,對,她就是,一連幾日她都幫著王婆出攤呢。」
「對,對,我也看見了——」
那紅衣男子扛著我開懷大笑:「有點意思。」
「三公子慢走。」
「多謝三公子——」
小商販們興高采烈地送紅衣男人離開。
「我不是她侄女,我不是,元朗你在哪,元朗快救我——」
我撕心裂肺的喊聲很快被淹沒在小販們此起彼伏的道謝慶賀聲中。
我再也不想要小梳子了。
(二十三)
「小美人,你別再哭了,反正你丈夫也死了,跟了我好吃好喝,豈不是美事?」
說話的這男人,名喚趙烈,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是永安伯府的三公子。
之前為了裝元朗的小妾,我一直都梳著婦人發型,誰知他竟毫不忌口。
我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元朗和徐方肯定會來救我的,既然誤打誤撞來了這里,能打探點消息也是好的。
這個三公子看起來挺好說話,說不定和我一樣,只是被家里慣壞了的小紈绔。
「您可比我那死了的丈夫俊多了,人也體貼,出手大方,我是極愿意的。」我梨花帶雨哭起來,抬著朦朧的淚眼看向他:「只是我并非清白之身,實在不能侍奉您,我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
趙烈笑得曖昧,伸手將我摟住了:「唉,這有什麼的,床底之間的樂趣,雛兒哪能比得過你這種女人?說什麼清白不清白,我睡了這麼多女人,也沒人敢說我不清白,你跟了我,我看誰敢說你不清白。」
我嗚嗚哭著跪下了:「公子,奴婢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家里的丫鬟,不如就讓奴婢做您的丫鬟,在您身旁服侍你。給奴婢一些時間,奴婢......」
趙烈不知想到了哪里,笑得很是狡黠:「玩這個啊,也行,挺刺激的——」
「咚——」
門被突然踹開。
一個神色冰冷的男人走進來,揪著我的后衣領將我提起來,含著怒氣質問趙烈:「你故意的是嗎?找了一張這樣的臉,是想膈應父親,還是膈應我?」
趙烈眨眨眼,攤手,笑得很是無辜:「二哥,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那個男人拽著我往前走:「她,我要了。」
趙烈嗤笑一聲:「平日裝得倒是真清高,我還以為你真會不為所動呢。」
他望著我,樂呵呵笑了:「小東西,既然我二哥跟我張口了,你便跟著他吧。
」
我跟著趙烈的二哥走在石子路上,心中忐忑極了。
他倆方才說,找了這樣一張臉,什麼意思,夸我美麗嗎?
還沒等我想出來,馬上我便明白了。
亭子里,一個年輕貌美、衣著華貴的女人正舉著酒壺飲酒,似是聽見走路響動,她抬起眼簾,慵懶地朝這邊望過來。
她穿著銀白色的寬袖裙衫,額間繪著花鈿,大紅的口脂上還沾著瑩亮的酒水。
頭輕輕朝這邊轉過來的時候,頭上的流蘇白玉簪也跟著晃,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
我不得不承認,我生得有幾分像她,這就是搶我的理由?
「母親。」趙烈的二哥彎腰行了一禮。
母親?
我搜腸刮肚地想,元朗以前說過什麼來著?對,我想起來了,永安伯的續弦是騰州知州的女兒。
既然趙烈都那麼大了,永安伯豈不是個老頭!可是,騰州知州的女兒怎麼這麼小啊......
「母親,兒子想娶親了。」趙烈的二哥一把扯過我:「就是同她,還望母親為孩子的婚事費一番心思。」
我撲騰著,想掙脫他的桎梏,這一家人,是什麼神經病。
那美人舉著酒杯踉踉蹌蹌朝我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酒氣吹了我一臉,悵然嘆道:「真年輕啊,我也曾有過這般不施粉黛的年少時光啊!」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想成親,你做夢。」她突然發起瘋來,歇斯底里將酒壺往男人頭上砸:「趙陽,你怎麼不死!你怎麼還不死!你憑什麼成親——」
趙陽也不反抗,額頭上的血順著頭皮流在臉上,他竟彎了彎唇角,模樣分外瘆人。
那女人憤憤將酒瓶拋在地上,拉過驚魂未定的我,轉身對著趙陽冷冷道:「卑鄙無恥至極,你真讓我看不起。
」
我偷偷回頭看,不遠處的趙陽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目光卻癡癡追隨著女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