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坐在毛氈內,皆是神色凝重。
「現在軍內消耗的糧草已嚴重不足,保守估計還能撐個三天。」
「那就殺出去跟他們干到底!」
「拿什麼殺,兵力過于懸殊,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那就坐在這兒等著餓死?你怎麼跟全城的百姓交代!」
爭論不休,最后大家看向顧珣,「顧小將軍,您有什麼打算?」
「以寡敵眾,偷襲為上。能搶到什麼搶什麼,能殺幾個殺幾個。」
除此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宮中調派軍馬前來支援。
起初,顧珣的策略起了效。
匈奴人沒想到漢軍會在夜間出兵搶奪糧草,不設防當真成功了幾次。
但很快他們加強防守,很難再尋得機會。
太子兵變,宮中自顧不暇。
援兵更是遙遙無期。
軍隊支撐不住,只能強攻。
「浣兒,明日影沉會帶你離開軍營,戰爭打響之際,趁匈奴人自顧不暇時帶你出城。」
城門守不住,這里的百姓自然也兇多吉少。
要保全性命,只有離開。
「我不走。」
「你聽我說。」
顧珣捏著我的肩膀,「回京之后,將府內老小移出京城。天有異變,倘若真逃不過,太子尋來時切記保全自己,莫做傻事。人在,希望便在。」
我眼底已經蓄滿了眼淚,「那你呢,你和我一起走。」
「顧家軍,只有戰死,沒有逃亡。」
他擦了擦我的淚珠子,「但我會為了你努力活著,不讓你守寡。」
12
軍號吹響。
我親手為顧珣披上鎧甲。
就像每次出征前,家中祖母千萬次做過的那樣。
「你死了,我絕不茍活。」
顧珣用力捏了捏我的手,「一路小心。」
語畢便走出毛氈。
影沉走過來,「顧小姐,該走了。
」
「我哪兒都不去。」
望著顧珣離開的背影,「他在,城在,我在。」
扭頭才進毛氈,突然頸部一陣疼痛,隨即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屋內炭火燃得正旺,房間的布景卻分外陌生。
「浣兒,別來無恙。」
瞳孔緊縮。
是太子!
他穿著顧家軍樣式的衣服,臉上涂了灰。
若不細看根本瞧不出是誰。
見我醒了,他走過來笑道,「浣兒啊浣兒,你可真長大了。既是重生,為什麼不來找孤,可是孤待你不好?」
心臟空了一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從你接近公主,開始查我與西南王勾結之事起,我便猜測你與我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也只有你,看過那封密信。」
他緩緩扶著我的發絲,「你查孤,孤不怪你。孤本就是要反,賤人左凝前世害死了你,那孤生生世世都要讓左家人為你償命。太子不能殺他左家,那孤便不做太子。即便不是太子,孤也能得這天下!」
后背滋生陣陣寒意。
我讓自己強穩下心神,「西南戰事尚未結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太子失笑,「所以說我的浣兒,你知道的還不全面啊。」
「孤讓西南王起兵不假,但這匈奴之戰,可是自孤重生起便開始策劃的,為的就是要他顧珣的狗命。」
怪不得匈奴人能精準掌握軍隊的行程和計劃,在大部隊離開后發起進攻。
「你私通外敵,你瘋了!」
「瘋了又如何?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和誰聯手有什麼所謂。能得到你,莫說犧牲這一個城,就是整個邊疆讓孤拱手,孤都愿意。」
他吻住我的唇,「浣兒,這輩子孤誰都不要,只要你。
待我奪得皇位,便許你為后。」
「我不稀罕!」
「我說過,由不得你。」
我沒吭聲,思索著逃跑的法子。
太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笑得滿是張狂。
「別想了,不會有人救你。顧珣已是強弩之末,今晚過后,世上就再也沒這個人。等戰役結束,孤便帶你離開。」
外頭月光爬上枝頭,已是深夜。
按照計劃,顧珣應該已經率兵沖出了城門。
他是不是已經知曉我被掠走的消息?
事到如今,我寧愿他不知道……
被關在太子毛氈內的每天,我都度日如年。
太子夜晚回來,本想強行占有我。
我咬舌威脅。
太子冷笑,「好,那我就提著顧珣的頭,給你個痛快。」
就在我被禁錮的第四天。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喧囂。
過了片刻,房門被人從外踹開。
顧珣手執長劍闖了進來。
鎧甲已經被刀割得千瘡百孔,渾身更是血跡斑斑,不難猜出這幾日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看見我,他聲音顫抖,「浣兒,我來接你了。」
后來我才知道,是公主帶足了兵馬前來支援。
寧宣公主的母妃,淑貴妃乃將門出身。
寧宣先前便是借助了外公家的勢力順藤摸瓜,探查到太子與西南王的勾當。
前段時間在接到我飛鴿傳書,請兵支援的信件后,立刻出宮說服了外公。
上輩子見她,囂張肆意;這輩子的她,亦是不讓須眉。
「寧宣呢,怎麼不見她來?」
聽到這個問題,顧珣臉上露出了幾分古怪。
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寧宣怎麼了?」
「受了點傷,已經請大夫前來醫治了。」
我臉霎時變白,「帶我去見她。」
13
擊退匈奴,太子大勢已去。
但令我意外地是,他沒有選擇逃走。
明知我已獲救,仍只身一人回到了禁錮我的房間。
被顧珣當場活捉。
他看向我,眼底猩紅。
「王秉義可以,顧珣可以,為什麼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