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在突厥大葉護之亂中,獨自一人逃出重圍搬回救兵,汗王才因此在叛亂中得救。所以年少氣盛,自恃不凡。阿史那哈只兒早就不滿阿史那阿巴的囂張氣焰了,偏偏又每次在他身上跌了跟頭,怎麼不惱?怎能不怒?
所以即使這次哈只兒沒有誤打誤撞抓到我,我也會早晚有一天挑釁到他頭上的。這一次因緣際會倒是省了我不少借口。
阿史那阿巴為了防止我再逃跑,要我整日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若是我不肯,他就綁了我的雙手牽著繩子讓我跟著他。為了少吃苦頭,多探聽消息,我便不再掙扎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后。
這日,阿史那阿巴心情格外的好,帶著我在草原上漫步。現在正值初夏,是草原上最美的季節。燦爛的陽光鋪灑在綠色的牧場上,遠處開著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野花,藍色的、紅色的,爭奇斗艷在風中盡情搖曳。羊群在前方的坡地上悠閑地吃草,牧羊的姑娘用一支短笛吹奏著一首輕快的牧歌。
如果不是突厥總是侵犯我朝的話,就這樣生活在這片草原上也未嘗不可。
「我幫你取個名字吧!」阿史那突然開口心馳神往地說。
「我自己有名字。」我低聲抗議。
「就叫阿依慕怎麼樣?」阿史那看似在征求我的意見,實則已經決定要這樣叫我。
「那我也給你取個漢名吧。」我沉吟了一會,「就叫王輕臣怎麼樣?」
「王輕臣……」阿史那阿巴輕聲喃喃著,「這名字不錯,是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王,天下所歸往也,輕臣的意思就是,你有主君之能本可統率一方,不能屈而為臣。
」
阿史那聽了這話,沉默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探究。這時有與他相熟的牧民從這里經過,在馬背上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阿巴爾,這是你的狄麗達爾嗎?」說完,一陣爽朗大笑。
阿史那微笑著沖他點頭,「郎日格,今天你的羊兒有沒有被野狼叼走?」
那人大笑著騎馬遠去了,阿史那才開口:「如果,有一日我做了汗王,你愿意做我的可賀敦嗎?」
看著阿史那認真的神情我不由一愣,然后斷然拒絕:「謝家女兒,不嫁異邦。」
阿史那了然地點點頭:「你們中原人,就是死板迂腐,真是好沒意思。就是不如我們草原兒女活得痛快!」
我們慢悠悠地并肩走在淺淺的草地上,風中傳來陣陣溫黁花香。
我就著暖暖和風開口:「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放我回家呢?」趁著此刻他放松警惕,我得好好套一下他的口風。
「別急嘛,阿依慕。等我突厥的鐵蹄踏進玉門關內,你自然就可以回家了。」阿史那抬眼看著頭頂瓦藍瓦藍的天空,語氣中不知是向往還是惆悵。
「別傻了,王輕臣。玉門關固若金湯。」我閉上眼睛,感受草原的風從我耳邊輕輕拂過,不由得勾起了微笑。仿佛,勝利在望。
8.
「什麼?」我的聲音很小聲,阿史那沒有聽清。
「沒什麼。」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很快阿史那開始忙碌起來,突厥王帳中也突然開始人來人往。所到之處人人形色倥傯,他怕我察覺到什麼,于是他給了我一百只羊叫我去放牧借此支開我。并且承諾,在羊兒生下了羊崽的時候就放我回家。
為了不叫他起疑,我只好答應。
然后我就只好拿起了長鞭就跟著牧民去放羊,草原上的牧民熱情善良,語言不通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友善。他們身體力行地教會了我如何放牧,煮醇香的奶茶給我喝。只不過我放羊喜歡跑到很遠很遠,朝南的那片高高的坡地上去放,在那里似乎可以遙遙地看見玉門關的城樓尖兒。
每當這時牧民們就會笑我,用突厥語好心提醒我:「那里已經沒有草啦!羊兒要把草皮都啃光啦。」但我只是善意地回以微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只是,我放了半個月的羊才搞清楚,阿史那阿巴給我的一百只羊全部是公羊!讓我等公羊產崽!他分明就沒想放我回家!
我縱身上馬,快馬加鞭地沖回他的營帳。氣憤地把馬鞭扔在他的案桌上。
阿史那抬眼看到是我,轉怒為笑:「是誰招惹了你,怎麼發這麼大脾氣?」他放下手中的文書,繞有興致的看著我。
我貌似無意的看了一眼那文書,「你騙我!」阿史那一愣。我氣哼哼地轉過臉去:「你給我的都是公羊!」阿史那聞言哈哈大笑。
「好啦,別生氣。吃個蘋果。」說著站起來拿了個蘋果塞給我,「我知道你吃慣了精細食物,吃不慣草原的酒肉。特地從關內請了一位庖廚負責你的飲食。」
「關內來的?」看來我前一陣子鬧得絕食果然起了作用。
「對啊。」
「會做湯餅?」我繼續追問。
「約莫會吧。」阿史那不明所以的說。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強忍住笑意,想著阿史那一定會后悔今日的所做所為。
回去的路上一位會說漢話的使女奉承地說:「王子待女郎真好。」
我不以為意:「他費勁周折把我綁來,可不是為了折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