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病逝后,我嫁入侯府成為繼室。我盡心盡力伺候公婆,打理后院,照顧姐姐留下的一雙兒女。操勞二十載,原以為能為自己掙個體面。
卻不想,侯爺臨死前,賜我一封休書。
他說我心思惡毒,連自己親姐姐的東西都想搶。
我辛苦養大的繼子繼女,也怨我占了他們母親的位置。
我被趕出侯府,凍斃于風雪之夜。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嫡姐病危召我入府那日。
1
「咳咳……婉寧……」
嫡姐硬撐起病體,柔若無骨地半靠在床榻上。
「阿姐自知時日無多,唯獨放不下一雙兒女。
「咳咳……外頭的人我不放心……
「你可愿……你可愿替阿姐……咳咳……」
嫡姐說著說著,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一旁的侍女忙上前來,扶她暫且躺下。
我望著她慘白如紙的臉,一言不發。
藏在袖中的手,卻是猛地攥緊了。
我竟重生到了這一日!
上一世,嫡姐病危之時,急召我入府。
她說自己放心不下一雙兒女,求我嫁予侯爺為繼室,替她照顧。
我一介庶女,姨娘又被大夫人拿捏在手中,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在外人看來,我這個庶女能當上侯府的主母,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
可內里的酸楚,只有我自己知曉。
在我嫁進來的第一晚,侯爺便冷冷地告訴我:
「我此生只會愛婉淑一人。
「勸你不必多費心思。」
從此再未踏入我院門一步。
底下人最是會見風使舵的,見我不得寵,便肆意輕慢。
公婆嫌棄我出身低微,更是處處刁難。
就連嫡姐留下的那一雙兒女,也視我如仇敵一般。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嫁進侯府的第一年,我幾乎日日以淚洗面。
我在侯府不受寵,便連累姨娘在家中也毫無地位。
在她因繡帕紋樣出了錯,被大夫人用金針刺瞎雙目后,我終于不再自哀自怨。
為了保護我所愛的人,我必須振作起來。
我盡心盡力伺候公婆,凡事皆親力親為。
婆母重病時,我衣不解帶地侍疾了三天三夜。
甚至以血入藥,給她治病。
侯爺不喜歡我,我便親自為他納妾。
那些妾室欺我辱我,我只忍氣吞聲。
從不拿后院之事去讓侯爺煩心。
嫡姐留下的一雙稚子,性情頑劣。
我便請來京城最好的名師教導。
最終繼子考中了探花郎。
繼女也成了京中有名的才女。
整個京都,無人不盛贊我的賢惠溫良。
嘔心瀝血操勞二十年,我本以為能為自己掙個體面。
卻不想,侯爺臨終前,卻賜我一紙休書。
他望向我時,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嫌惡。
「婉淑病危喚你來敘情。
「你卻騙她說你與本候早有私情,將她活活氣死。
「偏婉淑心善,臨終時還在為你著想,求我娶你。
「你這等心思惡毒,連親姐姐東西都想搶的女人,本侯看了只覺惡心!」
我如遭雷劈。
那一刻,我終于知曉鎮遠侯為何冷遇我這麼多年。
分明是嫡姐求我做的繼室,但她又不甘心將自己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
于是,臨終前,她還演了一出戲,讓鎮遠侯避我如蛇蝎。
我拼命為自己辯解。
可未曾想到的是,親手養大的繼子女,竟也在此時紛紛指責我。
「你這毒婦,占了我娘親的位置不說。
「還處處苛待我與妹妹!」
繼子賀云睿忿忿不平道:
「我每日天光未亮就要起床舞劍,進書房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
「所有課業你都要親自檢查。
「稍不順你心意,就罰我去抄書。」
繼女賀云瑤也抹著淚道:
「別家公子小姐每日游山玩水,只有我和哥哥日日被困書房。
「若我們是你的親生兒女,你怎會忍心如此苛待?」
我一生無子嗣,一直將賀云睿和賀云瑤當做親生孩子般看待。
可萬沒想到。
二十年的苦心孤詣,竟只留下了一個苛待原配子嗣的罪名。
我被趕出了侯府。
臨走前,他們不許我帶走侯府的一分一毫。
于是,便命人將我身上衣裳扒光了,再丟出去。
有好奇的百姓圍觀上前。
賀云睿便當著眾人的命,歷數我的「罪狀」。
于是,無數的爛菜葉、臭雞蛋、硬石子紛紛落在我頭上。
我成了整個京城最臭名昭著的存在。
大街小巷都流傳著我氣死嫡姐、虐待子嗣的惡名。
我每到一處,都有無數的「正義人士」對我拳腳相向。
最終,我遍體鱗傷,凍斃在一個風雪之夜里。
而嫡姐和鎮遠侯,卻成了良善、可憐的代名詞。
無數才子自發為他們寫了詩詞,贊頌他們高雅的品德與感人至深的愛情。
賀云睿與賀云瑤也憑著父母的美名,博得了好前程。
一個平步青云,最終官拜一品;
另一個嫁給三皇子,成為天潢貴胄。
踩著我的血肉,這一家人獲得了無上的權勢與美譽。
許是上天都憐我孤苦一生,竟給了我重來的機會。
這一次,迎著嫡姐哀求的目光,我一字一句道:
「我不愿。」
2
齊婉淑神情僵了一瞬。
我的拒絕,顯然令她感到意外。
畢竟,在所有人眼中,我區區一介庶女,能攀上侯府的高枝,定是喜不自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