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張臉蒼白無比,再傻也看出今天自己又做了蠢事。
不出一天,公主威逼太傅家門口下跪的消息定要再一次傳遍京城了。
「綿綿,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公主何出此言?」我后退一步,「臣女不敢。」
「綿綿,真的不是我做的。」她眼淚落下來張皇地上前想拉住我,「我們不是最好的姐妹嗎?你難道不相信我?」
07
最好的姐妹?
我不由有些出神。
上輩子我是真的相信這句話的。
我三歲進宮做伴讀,那時候的嫣然與我同歲,第一次見面時她拉起忐忑不安的我笑道:「母妃說你以后會一直陪著我,所以我們從現在起就是朋友啦。」
「你別怕,在這宮里有我保護你!」
六歲時進皇家御書房,又認識了裴懷。
我和嫣然闖禍,都是他跟在身后收拾爛攤子。我們學不會的問題,也都是他在解答。
明明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變了呢?
少女情懷總是詩。
隨著年齡漸長,裴懷出落得豐神俊秀,一躍成為京城有名的少年。
我與嫣然也常常私下討論,少女們都喜歡裴懷,可裴懷獨獨對嫣然另眼相看,嫣然也很享受這種「特殊優待」。
她總在我面前抱怨裴懷又為她做了什麼,卻只字不提自己喜不喜歡裴懷。
而裴家從未想過讓他尚公主,因為駙馬是無緣朝堂的,在婚事定下的時候嫣然還為我們高興,后來就出了事。
我自責又愧疚,日日進宮陪著嫣然,任她打罵發泄都毫無怨言,只當她是心情不好。
但她到最后甚至有意折騰我,扇耳光,罰跪,打手心都是家常便飯。
裴懷對我也是一直冷臉,任憑我如何解釋都沒用。
后來流言四起,我再也見不到嫣然,她連問我一聲都沒有,就認定了是我做的。
相信這兩個字,是我上輩子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可惜一直到最后都沒有得到。
「嫣然,倘若易地而處,今日毀容的是你,有人說是我干的,你會相信嗎?」
「當然不信!」嫣然急切地拉住我的手,「我知你本性善良,做不出這麼惡毒的事,更何況你我之間又有什麼仇怨,值得你下這般狠手呢?」
「倘若是和裴懷有關呢?」
「裴懷?」嫣然一愣,慌忙解釋,「綿綿,我從未喜歡過裴懷,一直以來只是拿他當哥哥,是他自己巴巴非要貼上來,我也很厭煩。」
「你若是喜歡,我去請父皇給你們賜婚,你我姐妹何苦為了一個男人翻臉?」
我不禁有些想笑。
原來,她心里都清楚,我根本沒有害她的理由。
但是上輩子,她就那麼堅定地給我定了罪,也許她只是不忿為什麼自己的臉毀了,而我卻完好無損吧。
既然無法讓我承擔痛苦,不如把我一同拉入泥潭。
我看著前方拐角處那片衣角悠悠道:「裴懷那麼喜歡你,你當真一點不喜歡?」
「當然不!」她兩眼放光堅定道,「他不過文官之子,怎麼配得上我?父皇早就說過,要把我許配給鎮南王之子做世子妃,我才不要嫁給一個不如我的男人。」
「綿綿,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害你,憑我的身份,要害你的話何必這麼迂回?」
她有些著急開始口不擇言,「所以,你能不能向大家說清楚,這件事與我真的沒有關系?」
「我信你。」我認真點頭,「流言不是我傳出去的,你說的這些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與你之間又無爭搶,我何必傳這些流言?」
「那會是誰……」嫣然懵了,站在原地喃喃自語,「你不知道現在那麼言官都是怎麼罵我的,心思惡毒,恃寵而驕,欺凌臣子……」
「母妃為這事兒被父皇罵得狗血淋頭,鎮南王府也聽到風聲隱晦傳來信函詢問,父皇說這件事若是不解決,我的婚事就要給三姐姐了。」
「綿綿,你幫幫我。」她忽然回過神,「你不是和蕭恪很熟嗎?你求他幫我查查,到底是誰這麼對我好不好?」
「其實這件事不難查。」我湊近嫣然低聲道,「你想想,我被毀了臉,你被毀了聲譽,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到底誰在受益?」
「還有,鎮南王府那麼遠,這才多長時間,誰能這麼快把消息傳到那邊去?」
「就像是……傳消息的人一早就知道會出事一樣……」
嫣然好像被點醒了。
「裴懷,他今天還給我送信,說他想娶我。」
她咬牙切齒,「我不會嫁給他的!」
「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他!」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滿意地看著那片衣角在抖動,顯然氣得不輕。
「你先回去吧,多說無益,還是想想這流言應該怎麼處理吧,總之我一定是相信你的。」
嫣然感動地握住我的手:「謝謝你,綿綿。」
「你我姐妹之間,無須這麼客氣。」我微微一笑。
08
嫣然走后,我在家好好歇了一段時間。
果不其然,她那天在府門口逼迫父親長跪不起的事又一次傳遍京城,不僅如此,父親干脆告了假不上朝。
皇上一天三遍派太醫來看,父親是人都見,藥都吃,就是下不了床。
聽聞皇上幾乎天天痛罵嫣然和她的母妃。
我倒是很好奇裴懷怎麼還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