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頓在一個偏僻的小院。
晚上裴懷來了,他故作深情:「綿綿,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他撕下我嘴上的封布,「上輩子是我不好,其實我也不想那麼對你,但太傅大人實在是太難纏了,他差點就查到了真相,我只好讓他死了。」
「你到底是誰?」
他沉吟片刻:「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
「你知道昭慶太子嗎?」
我當然知道。
當年昭慶太子在先皇病重期間載歌載舞,還被發現府里藏著龍袍等待登基,先皇一怒之下廢了太子,他慌亂中干脆謀反,后來失敗被賜死。
「你……」
「昭慶太子是我的父親。」
「當年若非皇位上這位,我的父親怎麼會死!我又怎麼會成為臣子!」
「你要謀反!」我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電光石火間我想到了前幾日曾在夜間看到他的帳中走出的穿著奇怪衣服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他非娶嫣然不可的原因。
「你竟然勾結外族謀反!」
嫣然的外祖父是鎮邊大將軍,因為女兒是皇妃,為了避嫌一直在邊疆不回京城。
但對女兒和外孫女十分疼愛,年年都送禮物進宮。
裴懷挾持了嫣然,就可以要挾將軍開邊防之門,方便軍隊入城。
裴相是文官,他要造反缺的是軍隊。
看他的樣子,我上輩子那一刀顯然沒有將他送走,甚至他還茍活到了起兵的時候。
只是……
「裴懷,你上輩子成功了嗎?」
裴懷的笑容僵住,他臉色變幻莫測,惡狠狠道:「這不需要你管,你只要知道,我一定會成功的!」
說完拂袖而去。
12
冷靜下來,我拼命回想裴懷帶走我的原因,也許明白了這一點,就能給我博個出路。
看他的反應,上輩子顯然失敗了,是誰阻止了他?
聯想到他一定要帶走我,并且沒有傷害我,我的作用或許和嫣然一樣,是后來震懾其他人用的。
有誰能被我震懾?在乎我的安危?
他沒有脅迫父親,顯然和父親無關。
難道是……
蕭恪?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若真是蕭恪……
我清清嗓子:「來人,我要喝水。」
門外果然有人進來,給我松了綁還換了衣服,又端了飯菜上來。
吃完洗個澡,我走出門立馬有兩個士兵攔在我面前,我臉色一冷:「去告訴裴懷,他若是限制我出門,我就絕食。」
我賭他不能讓我出事。
我可能是他唯一能夠要挾蕭恪的砝碼,來硬的肯定行不通。
不一會兒,裴懷匆匆趕來。
「綿綿,你想去哪里?」
「裴懷,到了你的地盤還這麼防著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在害怕誰?你抓我到底想做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的。」
「我要出去!」
「不行。」
「那我要去折磨嫣然。」我盯著他,「這你總該同意吧?你也知道,我上輩子的慘死,可都是拜你們所賜。」
「不讓我出這一口氣,我憋著難受。」
裴懷猶豫片刻答應了:「綿綿,別太過火了。」
「知道了。」我不耐煩地揮揮手。
他讓人帶我去了嫣然的院子。
她見到我時仿佛見到了鬼:「綿綿!你還活著!」
「怎麼,你上輩子的記憶覆蓋了這輩子嗎?」我漫不經心地坐在凳子上。
她沖過來「撲通」跪在地上:「綿綿,我錯了綿綿,上輩子都是裴懷教唆我的,我不是想害你,是裴懷一直告訴我,那天的事是你做的。
」
「后來也是他在我死后制造了我上吊的假象,其實我是被他勒死的!」
「綿綿,你信我,我從未想過害你!」
「真的嗎?」我低頭看著她,「可當時,你為何不肯信我?」
她眼神閃爍,苦笑一聲坐在地上低聲道:「因為我嫉妒你。」
「憑什麼被毀掉的是我?那些流言,也是我找人散布的。」
「就算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想讓你好過,可我沒想到那會成為裴懷的把柄。」
「我的初衷,只是想讓你和我一樣悲慘,但最后我們都只是他的棋子。」
「你會傳信讓你外公開城門嗎?」
「不會。」嫣然搖頭,「戰爭一起,生靈涂炭。我一人之命死不足惜,身為公主,享受百姓供奉,卻無一貢獻,在這種時候,我又有什麼臉面用我的命去要挾世代鎮守邊疆的外祖?」
「你知道那塊土地上,埋了多少宋家人的血嗎?小時候母妃最愛抱著我說邊疆的故事,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兒郎們不在乎能否回到京城,他們只知道鎮守國門,還百姓太平,雖死猶榮。」
「我若是真的幫了裴懷,以后有何臉面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嫣然的話讓我沉默了。
她凄然一笑:「綿綿,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嫣然,你若真能做到自己所說,你我之間便一筆勾銷。」
我不敢把話說滿,算起來,她上輩子被毀容,散布流言想將我拉下水。
這輩子,我也用流言中傷她,還設計讓她嫁給裴懷。
算不清,誰恨誰更多,誰報復誰更多。
一筆糊涂賬。
「你打算怎麼做?」我問她。
她說:「唯有一死。
」
13
死,有時候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裴懷看守極嚴,房間內連一點尖銳物都沒有,我和嫣然身上也都沒有太多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