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默默念著這話,默默念著,記得牢牢地,可我還是害怕。
我早猜到我的小白貓是謝綏變的,我就是不想不揭露他。
謝綏是那樣一個人,連好聽的話都說不出口。
假若被我知道他曾經變成過貓,他非要無地自容了。
所以,我猜到了黛黛是謝綏,我就是不說,我就是不肯跟他說我猜到了。
我就是不肯問小貓,我不肯問它說,你該不會是謝綏吧。
我對它異常有靈性之事一字不提,對它找到手札之事一字不提。
我裝作不知道,還非給他拋線團玩,看他氣呼呼地扒拉毛線團。
我裝作不知道,我以為我是在保護他的自尊心。
第一次失去他,我那樣后悔,我想著,我一定要改變,我要勇敢一些。
可是我還是沒有做到。
我不敢面對變成小貓的謝綏,我不敢揭露他。
我害怕對著一只貓訴說情話,抱著一只貓流眼淚。
我們之間從未有過那樣肉麻的時候,我實在做不到......
我以為,我以為我,我究竟都在做什麼......
現在,我連小貓都沒了。
怎麼會變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
33
我滿頭大汗地推開門,二哥正圍著狐裘大氅靠在廊下賞雪,一頭白發披在身上,與雪色的大氅融為一體。
他整個人瘦脫了相,眼窩陷進骨肉里,臉頰也深深凹陷著,身體單薄得像張紙,他就那麼靠在欄桿上,無神的眼珠愣愣盯著天空中掉落的雪片。
大限將至,大限將至.......
「二哥。」
我輕輕喚了一句,他緩慢地轉過頭看,瞇著眼,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扭過去晃了晃頭。
「二哥,我錯了,都是我不好。
是我,真的是我,我來跟你道歉了。」
二哥又扭過來,我已經飛到他的面前,握著他枯瘦如柴的手,淚流滿面。
短短一段時間內,他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二哥,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你今日跳舞了嗎?」二哥皺著眉頭,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怎麼今日的妝這樣紅,以前你可不愛這樣紅的胭脂。」
我看著他呆板的眼珠子,手慢慢撫上了臉頰,我沒有涂胭脂,我的臉上只有沒擦干凈的血,他連這個都分辨不清了嗎?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哽咽著朝他笑:「我都知道了,是你去找普慧道長將我換回來的,為此搭上了自己性命。」
二哥有瞬間的怔愣,隨即牽起袖子給我擦眼淚,語氣很是無奈:「我就知道,你若是知道了,必然如現在這般哭鬧。千方百計想瞞住你,還是被你發現了。」
我忽然覺得好委屈:「你怕我知道你的病,就可以那樣騙我嗎?你那樣騙我的時候,我都不想再活著了。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多重要,你明知道我最喜歡你,你怎麼忍心用那樣的話騙我?」
我曾是一個那樣黏人的姑娘,喜歡誰就想和誰一直待在一處。
我想讓哥哥們永遠不成婚,我就一直賴在他們身邊,要是能永遠都在一起就好了。
自我回來之后,我努力學著一個人,學著一個人面對一切,真是好辛苦。
當我放下心結,準備好好生活的時候,當我以為一切都要好起來的時候,上天卻在這時候給我致命一擊。
「誰能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真相了呢?」二哥扯出一個笑:「二哥也最喜歡你,你丟了,我怎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替代你,你不在的每一日,我都深深痛恨自己的無能,我僅有你這麼一個妹妹。
你剛生下來,才那麼點大,我,我,咳咳——」
二哥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死死用手捂住,捂著捂著,血便從指縫間溢出來,染了一手。
我想起二哥最怕臟,掏出手絹想去給他擦手。
他緩緩推開我的手,要強地將手藏在狐裘下面,喘著氣道:「你還是回去吧,你不來,我很好。你一來,我一高興,總忍不住激動。要不,你還是走吧。」
三哥不知道普慧道長所說的,二哥大限將至了。
他不知道,二哥不能帶我逃跑了。
二哥不知道方才長春觀發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我沒地方可回了。
「曦兒,不要哭,你哭什麼?是不是我如今樣貌丑陋,嚇到了?」二哥急忙將狐裘往身上披,他忘了他手心里還有血,只著急地將雪白的狐裘往身上裹,口中喃喃:「我都快忘了,你最喜歡漂亮的東西,最喜歡漂亮的人,我這樣,怕是嚇到你了。」
他手上的血沾在了雪白的狐皮上,那血那樣紅,刺得我眼睛疼。
一番動作間,他早已氣喘吁吁,看我一眼,又笑了:「冷嗎?哥哥忘記給你也披一披了。過來坐。」
我過去坐下,他又費力地將大氅脫下來,蓋在我倆身上:「這樣,便都不冷了。」
我倆坐著看雪,他的頭忽然歪在我肩膀上,聲音輕得像雪花:「曦兒,自回來后,你便沒有再跳過舞了。以前要你在宴會上獻舞,你總不愿意。你說,你又不是舞女,你的舞只為父兄和心愛的男子而跳。只你回來后,再沒有跳過舞了。再為哥哥跳支舞吧,我前些日子去街上逛,給你買了一條火紅的舞裙,你去看看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