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上戴著當初我們的結婚戒指,很大顆的鉆石,泛著含蓄內斂的光。
從前棄若敝屣的東西,如今珍之重之。
我突然有點疑惑。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前夫停住腳步:「什麼?」
「你從前那麼對我,如今卻裝出一副珍惜的樣子。」
我靜靜看著他,重復問了句: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麼沒有邏輯、前后矛盾的行徑,甚至感受不到一絲轉變與過度。
我想不明白緣由。
前夫把姜然交給了一旁的管家,大步朝我走過來。
「我知道。」他聲音很溫和,「你回來,我不會追究,我從前對你不好,你打我那一下,算扯平了。
「從今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
他看起來很高興。
好像那一棍子下去,他終于找到了我欠他的東西,可以站在道德高地,對我居高臨下地審判。
我扯了扯嘴角。
30
像是急著證明什麼,前夫急不可耐地把我帶進了房間。
一進去就脫衣服——
我是真的驚訝了,眼看著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倒出藥片,就著水吞下。
他現在……要用藥?
可重傷,用藥能行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想看他脫光了的身體,主動朝他走過去,把手里的牛奶遞給他。
前夫的臉色柔軟了些:「從前,每天晚上你都會給我準備牛奶。」
「怎麼可能會忘?」我笑容有些淡,「我給你準備了,你卻從沒喝過,不是嗎?」
前夫的表情錯愕了,飛快握住杯子,一飲而盡,又急促地告訴我:「我以后不會這樣了,一定不會!」
我笑了笑,避過他的目光。
他上前來想抱我,甚至解我的衣服,可不過輕輕一推,他就倒在床上了。
閉眼前的最后一眼,是不敢置信,與恨不得殺了我的猙獰。
安眠藥而已,搞出老鼠藥的效果。
我靜靜看了片刻,嗤笑一聲,移開了視線。
31
那段記憶不僅讓我知道我的可憐,還讓我知道了一些別的東西。
一些足夠他身敗名裂的東西。
我打開他的電腦,靠著記憶輸入密碼,一點點把資料拷貝出來,然后把 U 盤握在手心。
心臟怦怦跳著,我飛快地下了樓。
客廳里傭人穿梭,還有坐在中心地毯上玩積木的姜然。
看見我,他興奮地張開手,拿著一塊綠色的長方形積木,朝我要抱抱。
我走過去,輕聲問他:「你喜歡這里嗎?」
他重重點頭,小臉紅撲撲的,充盈著興奮。
我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既然喜歡,就待在這里吧。」
走出前夫莊園的那一刻,我回頭,迎著日光看了姜然一眼。
這個我拼盡全力生下的孩子,正好奇地擺弄著爸爸買給他的高檔積木,一邊搭一邊笑,臉頰梨渦蕩漾,小手拍個不停。
他小是真的,我的傷心與難過也是真的。
我養孩子,不是為了讓自己難過。
我轉身走了。
臨近正午,日光格外地刺眼,我抬手遮了遮,急匆匆地,跑出了莊園。
剛出那紫藤花纏繞的大門,一時沒剎住車,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我的血液一下子停滯。
32
好在是池言。
一瞬間從地獄到天堂,心臟從高處墜下又收回來,緊張過了,我忍不住拍了池言一下,大口喘著氣。
他臉色也不太好看,扶住我的身子,沉沉問我:
「你找他干什麼?」
「拿一點東西。」
我催池言上車,先離開這里。
車上,我把 U 盤給他,詳細地告訴他前夫所有安排與進展。
說得絮絮叨叨的,有些地方記不清了,我停下,苦惱地敲了敲腦袋。
池言遞給我一瓶礦泉水。
「夠了。」
「嗯?」
他揚了揚手里的郵盤:「這些東西,已經足夠讓他褪一層皮。」
泉水冰涼地劃過喉嚨,我這才想起來問池言。
「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喉結滾了滾,別扭地移開視線。
「我昨晚,一直在你樓下。」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我可能需要你幫個忙。」
「什麼?」
「我這次擺了他一道,他肯定想報復我,我斗不過他。」
我戳了戳他腰間的軟肉:「你能不能幫忙保護我?」
「刺啦」一聲——
池言猛地踩了剎車。
車子停在路邊樹下,茂盛的綠色枝葉垂下來,遮住勞斯萊斯車頂。
池言的手指緊緊握住方向盤,扭頭看向我。
「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昨天說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突然也有點緊張,揪著手指,腦子里一團亂麻,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不討厭你,而且非常非常感激你,我們也不是不可以試……」
后面的話池言不讓我說了。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吻住我的唇瓣。
他應該是吃了薄荷糖,很香,很甜,也很軟,黏糊糊地纏上來,我的腦子也跟著成了漿糊。
「既然答應了,就不許甩開。」
池言敲了敲我的額頭,威脅:「聽見了嗎?」
我乖巧點頭,還沒說話,他的吻就又湊上來。
明明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說,他的喜歡與我無關,可真正被我接納了,又是一副激動到無措的樣子。
他身子顫抖著,摟著我的手臂發燙發熱,像發燒了一樣,忍不住戰栗。
我抱住他的頭,試探著,一點點回應。
33
前夫果然氣炸了,電話連珠炮一樣打過來,等他響了三遍,我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