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強,你看看,這就是你媽教出來的孩子。我當初就說不生不生,你偏不。生了讓你媽帶,帶出這樣的禍害來,還不如掐死的好。」
她氣紅了眼,我卻不為所動:
「那你為什麼不那麼做呢?你以為,我又有多想從你肚子里出來啊?兩個不配為人父母的垃圾。」
我爸已經被我媽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又看我神色囂張毫無懼意,再也淡定不了,狠狠一耳光,扇在了我的臉上:
「我看你是瘋了,今天不跪下和你媽道歉,再把銀行卡給我們,我們就不認你了。」
我捂著臉,笑得明媚:
「好呀,沒有你們這樣的垃圾父母,我就不是垃圾了,真好,嘻嘻。」
我爸大驚:
「我看你是在學校學壞了,跟著不三不四的人玩瘋了腦子。」
「走走走,去見你老師。」
「我倒要看看,你們老師是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學生的。」
說著,不管不顧,揪著我的袖子,就把我往辦公室拽。
我猝不及防,被拽倒在地。
光著的手臂,被操場地面搓破了皮,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也沒有理會。
揪起我,使著蠻力推搡著,把我扔進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我自然,紅了眼眶,低著頭,欲言又止,委屈巴巴地博同情。
17
當著老師同學的面,我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細數了我的十宗罪。
不懂事,不貼心,不孝順,不省心,奸詐油滑,心思歹毒,不思進取……
所有能貶低一個二十歲女孩子的詞,都被我的親生媽媽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爸也拍著桌子,逼問班主任:
「學校就是這麼教書育人的?做事先做人,人都做不好,這學又有什麼好上的。
我今天就把她帶回去,你給我辦手續。」
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拿學業逼我。
畢竟九年義務教育已經完成了,他們可以終止我的高中學業。
而被帶回家的我,就是待宰的羔羊。
放在以前,我會放低姿態苦苦哀求,讓他們大發慈悲,讓我完成學業。
可現在我不需要了。
身份證被放在了辦公桌上,我帶著眼淚,弱弱道:
「爸媽,我已經過了二十歲了,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了。」
「奶奶留給我的錢,夠我上學用。何況,這些年我也沒用過你們的錢。」
「你們不是早就不想要我這個累贅了嗎?」
我媽徹底爆發,大哭大鬧,甚至扔了班主任的教材,要我交出我奶奶留給我的那筆錢。
「為了不把錢交給我保管,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今天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盡管有班主任的好言相勸,同學們的紛紛指責,也擋不住他們的潑婦行徑。
破口大罵以后,甚至又要動手。
「夠了!」
「這是我辦公的地方,要潑婦罵街,請你們出去。」
爸媽頓了頓,一轉頭,喘著粗氣逼我:
「許晚晚,你真的要和我們斷絕關系嗎?」
我淚水一滾:
「也不是。」
「我還要告你們家暴。」
18
警察來得很突然,畢竟我提前就報了警。
撲到他們身后,我指著老師和同學說道:
「警察叔叔,我爸媽家暴我,我的老師同學們都能作證。」
鋪墊賣慘了小半年,為的就是今天。
少年的純粹和正義感,在這一刻爆棚。
他們都指著我爸媽,為我伸張正義:
「胳膊上的傷和臉上的傷都在,當著我們的面打的,背后還不知道怎麼兇狠。
」
「不僅家暴,還要違背她的意愿,將其拘禁在家里。至于后續會如何,真是難以想象。」
「身體上的傷是一方面,心理上的創傷更大。你們看。」
班主任拿出了我「不小心」落下的日記,里面詳細記錄了這三年,我寄人籬下受到的白眼和敵意。
比如我的出生是爸媽太過年輕犯的錯,可他們沒將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而是恨我這個橫空出世的討厭鬼。
比如我的突然回歸,打亂他們一家三口的圓滿,我成了人人厭惡的老鼠屎。他們當著我的面,不止一次說過,為什麼當初就要生下我,不如讓我早死早超生。
再比如我淪為了他們一家的保姆,卻只配睡在雜物間的躺椅上,被親妹妹叫「小破爛」。
媽媽的咒罵,爸爸的責難,和妹妹的故意針對,寫了一大本。
在最后一頁,我甚至晦暗不明提了一句:
【是不是只有解脫了,才能遠離這一切。】
暈染過水澤的字跡,墨成了團,好像我的淚滴。
負責的班主任心疼我,友善的同學們憐憫我,只有我的父母,和試圖調解的警察叔叔吵翻了天:
「沒有的事,都是她造謠。」
「我們好吃好喝伺候她,她還偷了我們的銀行卡,問她要都不肯拿出來。」
「既然滿了二十歲了,也該負起刑事責任了,把她抓起來,給她長長教訓。」
可他們的話,在老師同學的紛紛指證和反駁下,如泥牛入海,沒激起任何浪花。
連要調解的警察小姐姐看到我胳膊上鮮血淋漓時,也大跌眼鏡:
「家暴是違法的,親生父母也不行。」
「我們生的,憑什麼不能教育,我們還就打了,現在就打給你看。
」
我爸又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從給我的耳光里維持他男權的尊嚴和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