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太傅感慨過,我若是男兒,我爹定然會十分欣喜。
可惜,我不是男兒。
可幸,我不比他們差。
本朝重文輕武,重農輕商,我卻偏要經商。
裴言澈想尚主,痛快地和我簽了和離書,而我,并未回相府。
我帶著陪嫁出府,尋了一處院子,大大方方地做起了生意買賣。
等我爹得知我和裴言澈和離時,他和長公主已經要成婚了,我的孩子也五個月了。
他帶著怒意出現,見面便抬起了手。
卻在看見我肚子的一瞬間,驚疑不定:
「裴言澈的?」
我淡淡一笑,「以后就是我一人的。」
前世我爹最重面子,要我好好做公主伴讀,要我嫁給裴言澈。
可我死得窩囊。
在我死后,他卻意外地冷靜。
我曾以為他不愛我這個女兒,只愛他的官場面子。
直到他暗中調查,發現我的死是裴言澈和公主地局。
他在上朝時狀告長公主和裴言澈,為了逼迫圣上妥協,他不惜觸柱而亡。
即便如此,上一世我也沒沉冤昭雪。
我爹臨死前,曾看著我的方向喃喃道:「是爹錯了,這世道對女子不公。」
我心中復雜。
飄到了他的尸身邊上。
曾今我怪我爹迂腐矛盾,一方面想對我好,一方面又自以為是地對我好。
我沒辦法像孩童時那樣愛他。
但他又愿意為我死。
到這一世,我也不知道怎麼跟我爹相處。
我只能淡淡地告訴他:此后我會帶著孩子一人生活。倘若他和娘親不認我,也請好好保重身體。
我爹似乎有千言萬語,我擺擺手和他告了別。
14
裴言澈與我和離半年后,尚了長公主。
前世,長公主表面和駙馬琴瑟和鳴,背地里美男不斷。
今生,她和小侯爺的私情曝光,外人說她不知體統,聲望掃地,即便是做了將軍夫人,也沒人愿意與她來往。
坊間聊起這事,長公主是拈花惹草的紅顏禍水,裴言澈是撿破爛的怨種,我是楚楚可憐的原配。
就連我開的商鋪,也因此多了些客人來。
其中一件成衣鋪子和長公主開的鋪面相鄰,一些貴婦偏愛來我這邊,若我在鋪子里,還會與我攀談聽來的將軍府八卦。
我不想聽,架不住人家想把東西喂給我。
聽的煩了,再加上近來月份大了,我深居簡出,避免一些麻煩。
想來裴言澈也巴不得不知道我懷孕的事,他不想負責。
我更不想和他扯上半點干系。
與此同時,何月找上了我的小院。
「答應我的事,是時候兌現了。」
她眸中帶著笑意,比起從前更多幾分灑脫。
「我想辦一個女子醫館,專收女醫,這京城我最信得過的就是沈掌柜了。」
我指了指我的肚子打趣。
「等我忙了這事,再幫你的忙。」
她看著我的肚子沉思片刻,「這是裴言澈的孩子?你還留著?」
我糾正她,「這是我的孩子,他沒有父親。」
她聽了之后點點頭,只說是生產時喊她,多少能幫上些忙。
「我知道你對我有些懷疑,有些事當然要說清楚些。」
何月神色一本正經。
「我八歲那年隨我娘進宮,恰好遇到了長公主一行人,她笑我強壯無顏,那時貴女頗多,無一人敢幫我說話。」
「只有你走了出來,聽我爹說事后你被長公主罰抄了兩天佛經。
」
記憶漸漸清晰。
我失笑,「僅僅是一件小事,何況你本就不是那樣,不必聽這些言論。」
何月沒說話,朝著我笑了笑。
再聊天時,她多了幾分熱情,我少了幾分疏離。
有趣的是,多虧了長公主一事,何大人也不勉強她像旁的女子一樣娶妻生子。
只別嫁給負心人,做些后悔事就行。
倒叫她分外逍遙。
15
我的孩子生于寒冬臘月。
前世,裴言澈給我吃了催產藥,導致他早產兩月。
長大后也是身體虛弱,不得長公主喜愛。
這一世,我沒有吃下催產藥,自然也按著預產期生子。
那日,伴著他的啼哭聲,一縷陽光灑落產房。
我給他取名,沈碩明,小名壯壯。
愿他健康茁壯,前程光明。
何月分外喜歡他,當了他的干娘。
說是讓何大人教他學問,自己教他醫術,以后定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爹來默默看過機會,又走了。
碩明帶來了歡聲笑語,我也能安下心來做我的事情。
碩明滿月那天,將軍府里傳出了消息。
暗衛來時,我正和何月一同下棋。
「長公主今日頻頻請民間圣手,似乎是生了什麼病。」
我輕笑,那風流倜儻的小侯爺,想必在長公主請教他那些時日,已然得上了那病。
我饒有興致,「可有解?」
暗衛搖頭,「屬下不知,只知道將軍府今日還在偷偷請擅長那方面病的大夫。」
何月仿佛專心下棋,并未將這些事聽進去。
她擰著臉,神色凝重地落下一子。
下一秒,我準確無誤地將子落下。
「這便對了。」
她苦唧唧地哭訴自己總是輸。
我緩緩一笑,讓暗衛下去。
我這最后一步棋,終于下完了。
去父留子,甚和我心。
16
長公主得了臟病。
裴言澈作為她現在的丈夫,自然也逃不掉。
這事外面不知道,但長公主心急,私下里請了不少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