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甄難受得無以復加,“江熠,你別這樣……”
“李甄,我認輸了……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若無其事地面對你,就像你始終沒辦法愛上我一樣。”他垂下眼不再看她,聲音平靜而悲涼,“你安心去做你的賢妻良母,今后就當我們互不相識。無論我是好是壞,無論誰再說什麼,請你對我不聞不問,讓我自生自滅。就當,最后給我一點慈悲。”
燈光下,他的頹廢和脆弱無處可藏,從前的驕傲不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愛示弱,從來都是感情里的終極必殺技。李甄那顆鋼盔鐵甲的心臟,終于被一箭貫穿。
李甄望他許久,抬手關了燈。
江熠在黑暗里閉上眼睛,等著那聲關門聲。
李甄一步步走過去,在他身前跪坐下來,將他的頭輕輕地擁進懷里。
她的胸口那樣溫暖而柔軟。江熠全身瞬間僵硬,努力壓抑著失控的呼吸,黑暗掩飾了他猛然間泛紅的眼圈。
“高中畢業那年,在我眼中一直幸福恩愛的父母離婚了,并且在一個月內各自再婚。那時,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已經九歲。”李甄的聲音安安靜靜,不帶任何情緒。
“我二十歲開始混娛樂圈,見過無數分分合合的戲碼。我短暫地愛過很多男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愛我。這讓我感到安全,我任意地追逐,在他們開始對我感興趣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叫停。我恐懼讓人全心投入的感情,厭惡所有看上去美滿深情的東西,只有在它們破碎之前親手毀掉它,我才安心。”
江熠一字一句聽進心里,他看不到李甄的臉,卻聽到她的心跳。
他抬起雙臂擁住她柔軟的身體,手臂一點點收緊。
“你已經是我的很多個例外……我和徐致北,只是在你面前演一場戲……我沒想過會傷你這麼深,我以為,你會比我還要薄情和健忘……”李甄溫柔地輕撫他的頭發,慢慢地說,“江熠,這次我把決定權交給你,如果你還愛我……”
她不必再說下去。
江熠已經吻住她,兇狠得仿佛帶著靈魂深處的渴求,仿佛要把這三年的朝思暮想都補回來。
和三年前一樣,他總能那麼輕易地點燃李甄,她只好認命,敞開身心去回應。
……和三年前一樣,他還是不太有章法,動作沒輕沒重,很快就丟盔棄甲,狼狽繳械。
李甄擁著沮喪地伏在她頸間的男人,無聲地笑,眼里卻一片濕潤。
江熠感覺到她在笑,頓時惱羞成怒,氣勢洶洶,卷土重來。
……
天光大亮,李甄一身酸痛地輕輕下床,告誡自己以后再也不要作死在床上亂笑。
年輕人是沒技巧,但是人家體力好啊……
江熠一覺睡到近中午,如果不是鼻端陣陣早餐的香味,他會懷疑自己又醉酒后做了個美夢。
他慢慢走到餐廳去,里面有母女倆輕柔說話的聲音。
江熠想到一個可能性,站在門口看著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目不轉睛,說不出話。
李甄牽著果果走過來,“昨晚還有句話沒來得及說……果果,兩歲四個月,是你和我的女兒。”
果果抱著媽媽的腿,害羞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江熠望著她慢慢蹲下來,伸出手卻不敢觸碰她,努力笑一笑,眼里漸漸有水光隱現,“果果……”
果果好奇地盯著他看,忽地笑了,伸手去指江熠的臉,奶聲奶氣地說:“你這里也有個小窩,和果果一樣。”
午后陽光明媚,李甄在江熠房子前面的小花園里鋪了塊餐墊,兩人陪著小姑娘曬太陽。
果果瘋累了,趴在江熠腿上睡著。江熠低著頭看著她的臉出神。
李甄猶豫一下,輕輕道:“我知道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兒,你可能需要時間接受……”
“我在想,她剛出生時,會是什麼樣子。”
江熠平靜的一句話,讓李甄瞬間沒了聲音。
“她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說話……我全都沒見過。我沒有給她換過尿布,抱她入睡,幫她洗澡……”他看向李甄,“你呢?出產房時有沒有人和你說一句辛苦了,坐月子有沒有人好好照顧你,晚上寶寶哭了有沒有人幫你沖奶粉……”
李甄笑笑不說話,若無其事地眨眨眼睛,試圖逼回淚意。
“你的一個決定,偷走了我們三個人一段無法重來的時光,一部分最寶貴的人生。”
李甄的眼淚奪眶而出。
“對不起。”她哽咽地說。此刻她突然確定自己深愛眼前這個男人,這讓她有點慌張。
“對不起這三個字毫無意義。”江熠面色平靜,“你知道我要什麼。”
李甄低頭不說話,江熠低頭去看她的臉,“你知道的,對不對?”像是對待嘴硬的小孩。
李甄含著眼淚無奈地笑,輕輕點一點頭。
江熠也微笑,抱著果果小心翼翼站起身,又騰出一只右手,朝李甄伸過來。
他站在光暈里看著她,手伸在半空中等待,耐心而堅定。
……
你一直知道我要什麼。
我要你愛我,如同我愛你一般深刻。
這是我的野心。狂妄,偏執,至死不渝。
游優頂著下午一點的大太陽,趕到市郊的科工集團下屬辰光公司送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