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兒不是嫁去非洲了嗎?十六年啦,年年都說要回家,年年都不見個人影兒。」在小區門口的水果攤前,幾個熟人一邊挑著橘子,一邊交頭接耳地議論著。雖說聲音不算大,可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董雅麗的耳朵里。董雅麗沒有回頭,也沒有吭聲,只是低著頭,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口袋裡的小紙片。那是她早晨剛翻出來的信封,最上角貼著一枚已經褪色的非洲郵票。她心裡清楚,大家議論的就是她的事兒。她的女兒孫穎,16年前遠嫁到了東非的一個國家,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回過家。
甚至連視訊都沒打過,每年就只有在春節前寄來一封信,信里還夾著一兩張照片,信上總是寫著一切都很好,丈夫對她很好,生活雖然簡單,但很安穩。
「媽,非洲的太陽可大了,我的皮膚都曬黑了,你別擔心我。」「媽,你退休了嗎?要多注意身體啊。」「等我有空了,一定回來看你。」可這一等,就是整整十六年。董雅麗年輕的時候是國中語文老師,習慣了過那種細碎嚴謹的日子。她原本以為,女兒就算嫁得再遠,那也只是暫時的。可十六年過去了,她從五十多歲熬到了滿頭白髮,等來的只有一封封簡短的信。那時候她還在上班,常常安慰自己:「孩子工作忙,忙。」後來退休了,她開始每天眼巴巴地盯著信箱,盯著路口,盯著那扇熟悉卻又越來越空蕩的大門。她不止一次地想給女兒打個電話,可每次撥過去,非洲那頭總是信號不好。每次孫穎打來電話,就只說一句話:「媽,我挺好的。」語氣輕快得很,就好像生怕多說一秒就會露出破綻。董雅麗不是沒起過疑心,可又怕問得太多,把那點僅存的聯繫都給弄沒了。直到那天晚上,她做了個夢。夢裡,女兒穿著白裙子站在一片乾裂的土地上,四周漆黑一片,女兒不停地喊著:「媽,你別信我寫的那些話,媽,我想回家……」她一下子被嚇醒了,坐起身來,發現枕頭都濕了一片。這一次,她沒再像往常一樣等著信來,而是拿起紙筆,給女兒寫了一封親筆信。
信里沒有責怪,也沒有質問,就只寫了一句話:「我想去看看你,可以嗎?」三周後,她收到了回信。信紙還是那熟悉的牛皮紙,字跡依舊整齊:「媽,你真要來嗎?我……我挺感動的。我們這邊條件不好,但你放心,我會準備好一切的。等你到了,我來接你。」信末的落款還是「孫穎」。她把這封信反覆讀了三遍,總覺得信里那句「我挺感動的」,好像藏著什麼話沒說完。當天下午,她就去了街道辦事處辦理護照和簽證。她可不是一時衝動,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要是再這麼等下去,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孫穎到底過得是不是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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